第二十一章 復合彈頭
三人開著雪糕車向曼哈頓下城方向開去,下城有華爾街、唐人街,李孝賢也住在下城。剛才李孝賢在電話里說快回到家了,然後就傳出一聲猛烈的撞擊,她慌張地說發生了車禍,安良還沒有回過神,就又聽到一聲尖叫,李孝賢大叫對方要向他開槍,最後就是一聲槍響。
“……電話就斷了,去下城方向吧,不會錯的。”安良指示方向後,馬上又撥通李孝賢的電話︰“小賢!怎麼樣,回家沒有?追到家里?你上了幾號巴士?到哪條街了,我來接你……好,不要掛機,不要下車,直到見到我為止……雪糕佬快上包厘街,沿M15號巴士線路走……小賢你到哪條街了?”
劉中堂把雪糕車開得飛快,一台小小的貨車在狹窄的馬路左右穿插,車廂里的雜物餐具全都打翻了,可是誰也沒心情收拾。安婧在往安良身上綁防彈背心,安良顧著和李孝賢通電話,穿了防彈背心後再也不穿橄欖球護甲。
他拿著電話對劉中堂說︰“雪糕佬你小心點,現在有一台小車追著小賢坐的巴士,可能她一下車就會射殺,對方有槍。”
劉中堂回過頭嚴肅地說︰“我們也有槍。”
安良的耳朵一直貼著電話,他對劉中堂說︰“你說婧修女那兩支?太多橡膠彈頭了,對方有心殺人的話擋不住的。對了,婧修女快把橡膠彈頭卸下來……”
“不要卸膠彈,不然踫上警察很麻煩。”劉中堂立刻喝止住︰“這台雪糕車是意大利黑手黨送來講和的昴貴禮物,不只是雪糕車這麼簡單,外殼和玻璃都防彈,車底可以防爆。”
安良和安婧聽了頓時驚愕得張大嘴巴,劉中堂得意地仰天長笑說︰“不用和他們打,只是對付一般小轎車的話,可以用這台雪糕車撞翻它。”
安良不由得重新審視一次這台內部平平無奇、外形滑稽幼稚的雪糕車,他大聲地問了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雪糕佬,這車里到底有沒有雪糕?”
“快看!對開過來一台M15號巴士!”劉中堂隨著安婧的尖叫,把雪糕車吱一聲急轉換向,剎車攔在巴士前面,安良跑到巴士旁邊大叫“小賢”。
巴士上乘客不多,巴士司機對劉中堂破口大罵,李孝賢等不及司機開車門,直接打開車窗就往安良身上撲。安良的注意全部都集中在李孝賢身上,他展開雙手抱住李孝賢,李孝賢卻對他叫道︰
“後面有一台黑色林肯一直追著我……”
安良立刻用眼尾掃過巴士後面,果然看到貼跟著一台林肯小轎車,這時前車窗正在降下,一支裝了消聲器的手槍從車里伸出來。安良來不及做任何事,他抱住李孝賢一轉身,“噗”一聲壓抑的槍聲,安良的後背一陣鑽心地痛。
打在他背上的子彈沖擊力非常大,他眼前一黑抱著李孝賢就往地面摔倒,把李孝賢壓在下面。當安良的身體倒下,從他背後現出一身黑色修女袍的安婧,她雙手握著雙槍向著林肯轎車急沖而去。她跳過安良瞄準對方的轎車連續打出十多發子彈,全部擊中轎車前半截的玻璃,把玻璃窗打得叮當作響卻沒有打碎,可見對方也用上了防彈玻璃的戰車。
對方仿佛知道安婧的手槍再打下去就要射出鋼彈,中了一輪槍後迅速升起車窗逃跑,李孝賢和安婧扶起安良上車,也飛快地離開了曼哈頓。
劉中堂把雪糕車慢慢地向著安良的吉神方位前進,如果走得太慌張會引起警察的注意;因為這是黑手黨的戰車,車身前後的車牌可以自動翻轉,現在劉中堂的雪糕車已經翻出另一個車牌,以新身份在城里游逛。
安婧用清水給安良擦臉把他拍醒,李孝賢擔心地坐在安良旁邊不知所措。
安良清醒一點後,馬上挺起腰大聲叫痛︰“啊上帝!又中一槍,這樣三天兩頭地中槍也不是辦法呀,穿著防彈衣都要被震死,很痛,真是很痛。”
危險的死亡時間還沒有過,安良不敢脫下防彈衣,李孝賢和安婧扶起他小心地檢查背後的子彈。子彈把防彈衣打得凹下一個小坑,對于一般警用防彈衣,這是很好的結果了,可是對于安良身上的這件卻不能這樣評價。安良的防彈衣是專門為了對抗這個死亡時間訂做的,衣服用上了雙層高質鈦合金板,合金板之間還有防彈尼龍縴維填充,預算可以完全安全地抵擋近距離步槍子彈,一般手槍子彈打過來只會讓安良感到被磚頭砸到的沖擊,而鈦合金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手槍打凹的。
安婧讓安良伏在雪糕櫃上,她用手指拉開防彈衣的破洞說︰“有尖形小鋼彈頭,彈頭四周有散開液化的金屬,象掉了一個生雞蛋在地上……”
安良聽到她這麼說,沖口回話說︰“打死人了,他們用開花的鉛彈……”
“不是,子彈很小,這種是復合彈,由鋼彈頭和鋁組成……”安婧象軍事專家一樣分析著子彈︰“應該是5點7毫米的子彈,比利時FN公司的新產品,攻擊力比我用的9毫米彈強了70%,本來是新式的P90沖鋒槍子彈,如果用手槍發射的話,只有他們公司SeveN才可以做得到。
“人家都用新槍了,你還老是玩那兩支柏萊塔……”
“5點7的子彈在美國也不通用,我要是用這種新式槍就不能到處找到子彈了。”
“你天天燒槍多少子彈都不夠你玩啦……”
李孝賢聽到兩兄妹在吵吵鬧鬧,小聲地說道︰“對不起,這一槍……本來是打我的……”
安良立刻回答︰“打你和打我還不是一樣嘛,不用客氣。”
“Stop!不要太肉麻了。”安婧嚴肅地打斷安良的話︰“對方用的是新式武器,說明對手武裝到牙齒,子彈是真正的殺人彈,說明對方必須要殺死李孝賢。李小姐,我想現在讓你下車你就會死掉了,你想對我們說說情況嗎?”
安良翻過身用哥哥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婧修女,溫柔點,你是修女了。”
李孝賢理一下直直的長發,表情驚恐而旁徨,那焦慮的樣子美得讓安良幾乎想抱著她安慰一番。她搖著頭︰
“今天你們走了之後,丹尼就說我向你洩露了公司機密,不過他又說大家都是中國人,他不想起訴我,只是把我解雇就算了。然後我開車回家,快到公寓樓下的時候,有一台黑色轎車突然從橫路沖出來,把我的車撞到一邊,然後就有人從車里走出來向我開槍。我不敢回家,所以一直往大街上跑,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安良果斷地說︰“那不要回家了,先到我家住下吧。”
安婧驚訝地看著安良,連劉中堂也回過頭看了一下,安良對他說︰“看什麼看,小心撞車……”然後又對安婧說︰“怎麼,你還想讓小賢自己回家被人家再伏擊一次呀?”
李孝賢幽幽地說︰“不用麻煩,我自己報警就行了,謝謝你們,劉先生停車吧,我要下車了。”
安良用手掌拍了一下安婧的頭頂,安婧叫了一聲疼︰“哎呀,干什麼,我都沒說話。”
“你態度不好。”安良又對李孝賢說︰“報警有用的話,大衛的死就不會定性為自然死亡了。警察只會給你錄口供然後叫你先回家,不但不會找人保護你,還可能會扣押你調查事件的前因後果,你會非常煩燥惱火卻沒有任何結果,最後你走出警察局就會被人從背後一槍打死。你還是先到我家吧,我還有些事想問你呢。其實這一次是我連累你了,我知道研發中心的地址後自己闖了進去,又偷拍了你的文件,丹尼一定是因為這些事解雇你的。”
這下輪到李孝賢驚訝地看著安良︰“你還偷拍了我的文件?”安良做了怪臉,生硬地笑了笑。李孝賢嘆了一口頭,無可奈何地轉過臉看著窗外說︰“算了,只是一份工作。”
安良坐在李孝賢面前,膝蓋相抵地正對著她說︰“可是這份工作讓你有生命危險了,你一被解雇馬上被刺殺,而且發生在你家附近,你不能再回家,我聽你說父母不在身邊?”李孝賢點點頭。
安良又問︰“有沒有其他親戚在美國?”李孝賢搖搖頭說︰“我是用新加坡護照來美國找工作的。”
安良說道︰“那好,你今晚先在我們家住下,這樣我可以保護你。然後你馬上最快的飛機票回新加坡,我送你回去,美國太危險了,短期內不要再回來。對了,你的護照在家里嗎?”李孝賢說在銀行保險箱,安良放心地說︰“那就好,要不我們還要冒死上你家拿回來。好了,其他的到我家再說,雪糕佬,轉頭走了。”
他們回家後留了兩個女孩子在家做飯,兩個大男人馬上出去給李孝賢買了一堆衣服回來,安婧為李孝賢整理好一個客房,迅速安置她過夜。
晚餐是標準的美式快餐,牛排面包加蔬菜沙拉,安良還開了兩瓶好紅酒供大家慢慢飲用聊天。不過這頓飯當然不只是歡迎新住客,大家都明白從李孝賢的嘴里,可以知道很多大衛集團的事情,只要找到撬開她嘴巴的方法。
李孝賢顯得一直很有顧慮,一談到大衛集團的事情,她就繞開話題。
安良呷著紅酒,刻意讓自己進入半醉的精神狀態,努力色迷迷地看著只穿著貼身衣服的李孝賢說︰
“我們要想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我相信丹尼也不會讓你知道太多公司的事情,比如反物質的研究……”
李孝賢莫名其妙地說︰“什麼反物質?”
安良透過飯桌上的玻璃看著李孝賢線條流暢優美的雙腿,一邊盡量放松自己慢慢地說︰
“對了,你這個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你只是一個秘書,安排丹尼的工作時間和接受一些內務安排,所以你保守著的也不會是什麼秘密,我們只是要知道一些平常的工作細節和人物關系,進一步的探究還是會由我們來做。”
李孝賢手里握著一杯隻果汁呆呆地坐著,良久才擠出一句︰“我加入集團時就簽過合約,離職五年以內不能對外說起公司技術方面的事……”
安婧用小叉子一邊挑著沙拉一邊說︰“那種東西我們自己可以查到,就算是公司內部的情況都是可以在網上了解的,不過這些死板的數據對我們並沒有什麼用處,我們想知道的是公司內部人和人之間的事情,比如……丹尼和大衛,大衛和馬特維……”
“馬特維你們也認識?”李孝賢顯得非常驚訝。
劉中堂正站在爐子旁邊攪整扣扣的狗食,扣扣乖乖地坐在他腳下,仰著頭等開飯。劉中堂笑著說︰
“所以說你了解的情況對我們來說不一定是秘密,我們只是希望從一些細節上多些參考,再說這件事現在也拉到你身上了,最安全的人好象只有丹尼。李小姐,你知道嗎?你現在想回新加坡的話,能不能順利到飛機場都是一個問題……而且我們也基本上有證據證明大衛不是死于自然,之前死的議員當然也不是了。扣扣,吃飯了……”(“你知道了什麼值得人家大肆追殺呢?”安良慢慢地晃著酒杯,看著里面轉動的旋渦說︰“真想不明白。”
第二十二章 家庭生活
晚餐後劉中堂開雪糕車回家,李孝賢因為驚嚇了一整天早早進了房間休息,安婧跑到安良的房間關起門和他說話。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安良的房間出奇的整齊,這和他長期做風水工作有很大的關系。正如他對達尼爾所說,所謂風水首要就是干淨,整潔沒有雜物,光線充足空氣流通,就已經具體了好風水的先決條件。
房間很大,一面牆是書架一面牆是寫字台,還有一面牆放著床和衣櫃,余下的地方足夠安良在房間里和喜歡的女孩子慢慢地跳個華爾滋,不過他從來沒有這麼浪漫過,他只會在這里踱來踱去,坐在中間的大沙發上思考人生。
安婧可沒心情坐那張大沙發,她在房間中踱來踱去地說︰
“哥,你可不能跟李孝賢去新加坡,你這個月每一天的逃亡路線都是設計好的,而且家里布下了七星續命燈專門保住你的性命,還要加上我的比劫星和劉中堂的太極貴人才可以保住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離開紐約就死定了。”
安良靠在大沙發上說︰“其實我也不是亂來,我這個生死大劫是源于流年中金寒水冷,和命局水火相激,化解原理是以火土暖局用木氣通關來平衡全局保住日元,而新加坡位于熱帶地區,對我的命局有暖身的作用,只要每天微調一下逃命的時辰和方向就可以化解了,你哥這點功夫還是有的……”
“你只有一次機會,這個月是生死劫!”安婧一直壓著聲音,可是態度極為認真︰“紐約這里的每一個環節都是你這次逆天留命的關鍵,芸姐離開紐約也是為了讓你身邊多一分支持,少一分危險,把你命局中的問題減到最低,就算是這樣,你每次到了危期的時辰依然是九死一生,比如今天那一槍,要是打高一點你的腦袋就爆開了,你離開這里的話,別說棒球了,連一個羽毛球都可以打死你……”
安良看著妹妹一臉嚴肅的樣子,可愛得讓人感動,他笑著說︰
“OK,放松點,我知道你們都很關心我,你們在我生命里都是很重要的人,連劉中堂也很仗義,你們只是獄友的交情,可是你一句話他就可以為你哥天天當司機,我真是很感謝大家。不過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有些感覺得和想法你們不一定會理解……”
“什麼?”安婧拉過一張椅子正對著哥哥。
安婧從小和哥哥的感情就很好,安良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讓著她,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只要和安良講,安良總會幫她解決,至少會給她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現在安良說到有家人不能理解的心情,安婧真是很想知道。
安良伸一伸懶腰,用腳把拖鞋裉下來,順勢就躺倒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
“用命理學推算命運,是推算人的經歷和行為,而不是數字,所以先天就有模糊性。我的八字大家都算過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條,于是就用各種玄學的方法去救應,用了道家續命法,風水布局,該幫身的人都來了,對命中有點不利的人都離開了,每天走向用神方位平衡運氣,做到這樣其實已經是很高級的玄學微調,一切看起來都是必然會成功的,可是我想得更多一點……我想如果還是死了會怎麼樣?”
安婧認為安良在找理由跟李孝賢去新加坡,她急忙接著說︰“你怎麼會死呢?你按原計劃做下去,一個月後就可以走入新的大運,你的生命就可以重新開始。你已經成功地渡過了一個星期,證明我們的方法是有效的……”
“婧修女,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百分百會成功的,如果做到這個地步,我還是死掉了,相信大家都問心無愧,畢竟是盡過力,還是不行的話也沒什麼好怨的,可是對我來說就會有些遺憾……”
安良的語氣很輕松,可是安婧從他的話里,聽出一個垂死的病人在做告解的味道。安良繼續說道︰
“如果我明天死了,我會很高興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珍惜現在的每一秒鐘,不過我也會很後悔沒有見芸姐一面。如果我下個星期死了,我可能會更後悔,我喜歡的人不在我身邊,她回到地球的另一邊了……”
“你是說李孝賢?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跟狐狸精一樣。”
安良聽到妹妹這麼說笑起來︰
“你也妒忌人家長得漂亮。對了,你別老說人家是整容,我看過她的下頜了,只有左邊有線痕,整容是要整兩邊的對不對?人喜歡另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要是因為對方有什麼優點和美德,或者是漂亮什麼的才去喜歡的話,就成招聘員工了。現在她也有生命危險,我不放心她自己離開,而且大衛集團有很多問題都要從她那里打開缺口,在情在理我都不能丟下她不管……”
安婧噘著嘴踢了一下安良躺著的大沙發說︰
“你當然不會丟下她不管,下午你想都不想就用身體幫人家擋子彈了,平時還那麼貪生怕死,上哪里都象總統保鏢似的穿著防彈衣帶著電棍,一見到李孝賢就命都不要了。”
“就是,我那麼怕死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呢?”
“你垂涎人家的美色……”安婧說完兩兄妹都笑起來了。
安良笑著盤起一只手枕著頭說︰“要是我不死的話,你有個漂亮嫂子也不是壞事呀,你還是求上帝保佑我追到人家吧。我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了,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會去新加坡的,當然我也會打電話告訴芸姐,她現在在中國,我到那里離中國也近一些,說不定她老人家還會算個吉日來新加坡喝早茶呢。
“我一會打電話給芸姐,然後和你一起去新加坡,你死了的話我給你料理後事。”
“真好,我想沒哪個臨死的人有這個福氣了,有個修女隨時可以給自己料理後事,很專業啊……哈哈哈哈
安婧蹬著大沙發說︰“別扯了,大衛集團那邊有什麼想法嗎……”
李孝賢還沒有睡著,她窩在床上一直在耳朵里塞著耳機,手里握著一支園珠筆形的MP3音樂播放器。
她進床間後就檢查安良買給她的衣服,這些衣服都是現在女學生最流行的款式,盡管不是很昂貴的牌子,和她平時上班穿的頂級名牌風格不同,可是卻很好搭配,她覺得自己去挑衣服的話,大概也就是挑這種風格的了,不過她卻從來沒有機會按自己的性格愛好挑過衣服。
看過安良的禮物後,她可以安心上床躺下了,她的表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一直閉著眼楮不時泛起微微笑意,直到全家人都進房間睡覺了,她才慢慢睡著。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過來了,可是她並沒有走出房門,只是一直窩在床上聽MP3音樂播放器。當她換上安良為她買的衣服走出房門時,扣扣早就在門口候著撲到她身上,扣扣一早上都找不到人玩,正到處搖頭擺尾地挑逗有閑的人。
她抱起扣扣走到體育廳,看到安良和安婧都穿著背心和寬松的運動褲,正在空蕩蕩的大廳中間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兩兄妹面對面站在一付雙槓上,每人一腳踩著一條木槓,四只手臂正在密集地互相攻擊和防守,李孝賢只有在武俠片里才看過如此快速精密的格斗。兄妹倆的雙腳象焊在木槓上紋絲不動,可是上身卻象風吹楊柳一樣搖擺躲閃,兩雙手臂快得幾乎看不見,只聽到輕輕的 啪聲象爆炒豆子一樣不停地響,可是李孝賢眼中所見四只手明明一直綿密地粘在一起扭絞推拉,也不知道聲音從那里發出來。
李孝賢看得饒有興致,可是不敢發出聲響,只怕嚇著他們分散了注意力,一個不小心從雙槓上摔下來。看了一會,她聽到安婧低沉地喝了一聲,雙掌奪得先機,分上下夾住安良的雙手向他胸前直推出去,李孝賢知道下一個動作必定是雙手雙腳無處動彈的安良向後摔到地上,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
就在這一瞬間,安良側肩閃身讓開了安婧的蝶掌攻勢,雙手在後退中又旋轉著使出安婧才使出的蝶掌,竟把安婧的雙手反纏到圈子里,並且順勢向後拖出。安婧這一掌本來已經有全力打出一擊結束的勢頭,現在被反過來纏住,更是無法收手,上身失去重心前傾跌落雙槓。安良在雙槓上向後小跳一步,把下落的位置讓給安婧,顯示出極為高超的身體平衡力。安婧本來就是小個子,她的手腳一收,就順利地從雙槓中間穩落在軟墊上。
李孝賢的心一緊一松之下,忍不出笑著鼓掌,對剛剛跳下來的安良說︰“身材好,動作漂亮,詠春拳由你們兩兄妹打出來,象一場藝術表演,。”
安良拿一條毛巾擦擦身上的汗,象賣運動飲料的廣告人那樣風度翩翩地說︰“不,詠春拳不是藝術,而是哲學,如果你覺得是藝術的話,只是因為表面太美了。”
他的過火表演又惹得李孝賢笑起來︰“你們去洗澡吧,我做早餐給你們吃。”*
安婧擦著汗說︰“早餐的材料準備好了,都放在廚房的桌面上,你熱一下就行了,桂花魚用來清蒸,再烤幾塊印度薄餅,昨晚熬了牛尾湯倒出來就可以喝,還有香蕉和腐乳,果汁已經搾好了……”
李孝賢想不到兩兄妹吃的早餐是如此豐富和混亂,她茫然地問道︰
“腐乳是怎麼吃的?”
安良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遠遠地丟下一句︰“塗印度薄餅!”
安良果然把腐乳塗在印度薄餅上,就象在面包上塗黃油,他自己吃了兩塊後,還塗了一塊硬塞給李孝賢要她嘗試,李孝賢抵死不從,于是兩兄妹按住她往她嘴里狠狠地塞了一片。
三個人打打鬧鬧地吃著早餐,聚會似乎從太陽升起時就開始,而且永遠不會停止。
安良從來沒有見過李孝賢這麼開心,他總是看到李孝賢端莊穩重地說話辦事,從來不會做錯事和說錯話,從來不會有不雅的動作的語言,可是一起生活的時候,他發現李孝賢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學生,沒有化妝的面色竟比上妝後更有天然的光澤。
他對李孝賢說︰“不要上班了,上班要化妝,對皮膚不好,你這樣很好看,穿上我買的衣服更加無可挑剔的完美。”
李孝賢被逼吃了一塊腐乳薄餅後,覺得味道其實相當不錯,這時她拿著一小塊自己塗上腐乳的薄餅說︰“呵呵,我不上班你養我啊?”
安良舉著叉子向天承諾︰“下個月嫁給我,我養你。”
“哼哼,太輕率了,我還沒打算找男朋友呢。”
安良咬牙切齒地在李孝賢面前彎起胳膊,鼓出結實有力的肱二頭肌︰“你看我這身肌肉,你不沖動嗎?”
李孝賢看了一下,笑著移開視線。安良追著她的視線走到她的另一邊說︰“還有,你看這肱三頭肌,這不是人人可以練出來的,我也有一條,哇呀呀呀……”他以聲催力,整條手臂在顫抖,李孝賢和安婧都笑得停不下來。
“婧修女現在發了幾年願?”李孝賢好奇地問安婧。
安婧說︰“現在是三年願,再學下去就要發六年願了,明年再決定吧。”
李孝賢關心地說︰“婧修女長得這麼漂亮,要是沒有男朋友多可惜呀。”
安良接上說︰“她是找不到,找得到的話早就嫁了。”
安婧一聽就把手上葡萄向安良臉上扔,安良一口接住連皮嚼起來。安婧說︰“我是命帶華蓋星注定和上帝有緣,我愛上帝,上帝愛我,你想上神學院人家還不收你呢。”
李孝賢側著頭問道︰“如果我想當修女呢?”
安良和安婧異口同聲地說︰“何必呢——”
注︰女天主教徒進入初學院才可以成為修女,在頭十年里可以依次發一年願,三年願和六年願,每一次發願期結束後都可以選擇離開,如果選擇留下繼續當修女的話,就可以發終身願,永遠成為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