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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喬寧 - 祕養雙面甜心妻【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44 AM     標題: 喬寧 - 祕養雙面甜心妻【單】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8-19 11:1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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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惡整地?
曾經濃情密意的枕邊人,如今卻是相見不相識的陌路?!
看著深愛的男人憔悴、宛如行屍走肉的模樣
她好想衝到他面前大喊自己就是他摯愛的「亡妻」
但「靈魂重生」這種事,說出來會有誰相信?
她曾經想過,就這樣獨自走完屬於這個新身份的人生
可火爆的脾氣總是讓她忍不住跳出來對他挑畔
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親近,醋罈子更是打翻一地──
很好,他終於注意到她了!
只是她沒想到,他居然……以為她可以和鬼魂溝通!
她很壞心的順著他的話,當起半真半假的小神棍
還堂而皇之地住進他家裡,好像被秘密包養的甜心──
剛開始,她覺得這場一人分飾兩角的遊戲很有趣
漸漸的,她發現這根本是世上最悲摧的慘事
因為她的身體是小三,靈魂是正宮
當男人看著她、愛著她時,就等於當著她的面偷腥……

【出版日期】2013/02/22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 RC101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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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44 AM

楔子

  深夜時分,一輛紅色MINICoope「駕駛在蜿蜒的山道間,曲折險峻的山路考驗著汽車性能,以及駕駛的駕馭技術。

  柯宥心不甚熟練的轉動方向盤,一邊分心瞄著GPS的路線指示圖,放慢車速轉過一個大彎,秀麗的眉頭始終緊鎖。

  「奇怪,紫苓剛才在電話中跟我說的地方,應該就在這邊才對呀……」她納悶的兀自喃語。

  夜越深,山中的濃霧降下,檔風玻璃都被霧氣打濕,能見度大大降低。

  再次輸入妹妹在電話中說的位置,GPS重新掃瞄出路線圖,柯宥心不死心,持續往前直開,心中掛念著被朋友放鴿子,一個人在山區迷路的妹妹。

  片刻,輕柔的爵士音樂響起,是她下載設定的手機鈴聲。

  車速又放慢,柯宥心以免持方式接通電話。

  「你在哪裡?」正要答聲,那頭已先傳來一道低沉如琴音的男性聲嗓。

  「一座莫名其妙的山裡。」想起今早兩人為了該在什麼時候懷孕比較妥當而大吵特吵,柯宥心沒好氣的回應。

  「我說過了,今天我會準時回家,你偏要跟我作對?」

  「我天天準時在家等你吃飯,你哪天準時過了?沒道理你要我等,我就乖乖的等。」

  「柯宥心,你一定要跟我吵就對了。」雷光恆口氣轉沉,音量調高。

  「豈敢,你可是身價數億的大總裁,我能嫁給你是修了八百世的福德,我應該把你供在神桌上,三餐殺豬宰雞供奉你。」

  「夠了,我不想再繼續這種無意義的爭吵,立刻回家陪我吃飯。」

  「我還有事,請恕我無法奉陪。我只是你娶不到兩年就覺得厭煩的黃臉婆,你不如去找前天跟你一起離開飯店時被拍到的嫩模,吃起飯來可能還比較香。」

  不給老公有炮轟耳朵的機會,柯宥心搶先按下結束通話鍵,再把手機調為震動模式,嘴角浮上一彎得意的甜笑。

  哼哼,就是要氣死你!

  這一分神外加得意忘形,柯宥心沒發現自己駕駛的MINICoope「已經偏離車道,古怪的是,GPS的指示燈閃爍不停,提醒她已經接近目標位置。

  一陣濃霧被風吹來,掩住了去路,時間彷彿也在黑夜中隱藏,世界像是被隔離在很遠的距離之外。

  「呀──」

  頃刻,伴隨一陣劃破山區寧靜的尖呀,尖銳的煞車聲,隨之而來的是車輪抓地不足,打滑岔出柏油路的摩擦聲。

  MINICoope「衝出車道,翻落山坑,片刻後,一切歸於平靜,意外造訪這座偏遠孤山的美麗嬌容,卻像被狂風驟雨打落的蝴蝶,意外殞落了……

  夜閨的荒涼山谷,墜入幽暗山坑的MINICoope「車頭全毀,然而極其弔詭的,音響卻彷彿毫髮無傷,依然旋動著哀哀如訴的憂傷曲調──

  灌溉一朵枯萎的玫瑰

  是否它的香味還找得回還是過去的就只能回味

  如果現在的我承認我的不完美我的你會不會從記憶裡回到我身邊

  愛情走過學不會你別讓我掉眼淚

  我懂你的愛情就像紅薔薇在那個幸福的季節盛開卻為我而凋謝

  你只愛我對不對還是你想看我掉眼淚

  你用我的後侮當作復活節讓愛情找回它的美你仍是我最愛的誰

  希望她能再美麗一遍……

  復活節主唱:張韶灑 作詞:嚴雲農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46 AM

第一章

  半年後。

  一般來說,週一早上的課,和星期五下午的課,是大學生普遍蹺課率最高的時段。想到周休二日,學生的心早野了,索性蹺個課,自動延長成周休三日,玩得更過癮更瘋。

  但這個禮拜五,尚德大學的氣氛卻是與往常迥然不同的,向來到了週五就人潮稀落的校園,竟然隨處可見黑壓壓的年輕身影。

  所有人潮都擠往同一方向──靜弘樓,也就是尚德大學新落成不久的會議中心。

  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是學生會舉辦活動,邀請了當紅的年輕歌手或是樂團來表演,但走近靜弘樓前的佈告欄仔細一看,這不是任何有趣的校園活動,而是學校與教育部合辦的嚴肅演講──

  主題:二十世代該往哪裡去?勇敢創業追夢

  演講人:雷光恆

  雷光恆是誰?他很紅嗎?他憑什麼讓一場無聊的演講,變成必須提前兩個月上學校網站登記,可容納三百多人的會議中心座位瞬間秒殺的演唱會?

  如果拿這個問題詢問排隊進場的人潮,很可能得到一記白眼,或是「你是生活在台灣的人類嗎」這類的質疑。

  雷光恆,年紀剛屆三十,知名連鎖百貨業的執行長,身價粗估至少也有數十億。

  由於母親是中英混血,擁有四分之一異國血統的他,五官俊美秀朗,配上得天獨厚的健碩高大體型,幾可說是得到上帝眷顧的優秀完美。

  他是商界明星,上盡各類雜誌的封面,最多的當然還是影劇娛樂類,他的名字時常跟某某女星或名模連在一起,他受盡女人的寵愛與歡迎。

  夏恬馨目無焦距的跟著人潮走進會議中心,手中還捏著學校單位特別印製的宣傳單,上頭詳盡記載了今日演講人的風光偉業。

  包含他是怎樣從父親手中接過原本搖搖欲墜,差點面臨倒閉的建設業,最後成功轉型成為百貨業霸主,笑傲商場的年輕執行長。

  以及他又是怎樣運用自身財富,透過精準犀利的投資,讓錢滾錢,輕鬆不費力的賺進更多財富。

  至於他的感情生活,自然是一概略過。這是嚴肅的演講場合,可不是綜藝節目。

  夏恬馨很幸運,她抽到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可以毫無隔閡的看向演講台,看清楚雷光恆的每個動作,還有他的表情變化。

  她單手捂著跳動劇烈的心口,一手捏緊宣傳單,清秀水靈的眼眸緊瞅著前方。

  當演講時間一到,坐滿會議中心而且比率佔了八成的女學生開始嘩然,或是竊竊私語,嘰嘰咕咕羞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演講台,緊緊盯著那個踩著從容步伐,穿著一襲剪裁硬挺合身西裝的俊美男人。

  光線流洩在他身上,將寬敞厚實的肩膀與後背照亮,一雙長腿強而有力的持續邁動,彷彿前方迎接著他的是一場加冕儀式,他的年輕霸氣在行走之間表露無遺。

  他的頭髮豐厚,色澤是近似摩卡咖啡的深棕,習慣順著發流往後梳理,露出飽滿天庭,聳高的鼻樑透著幾分高傲,細長深邃的眼眸像西方人,那四分之一的異國基因在他身上發揮到最大,他看起來俊美得像座雕像──

  冷冰冰沒有溫度的雕像。

  他縮緊漂亮的顎線,瘦削的面頰在充足的光線中更顯英氣,厚實的手掌扶在演講台兩側,寶石般的眼眸像刀鋒一樣湛亮,但也顯得冷酷無情。

  夏恬馨整顆心都糾結了,霧氣在眼底滾動,印著雷光恆彩色照片的宣傳單,已經被她的雙手蹂躪得皺巴巴。

  「各位同學好,我是雷光恆……」

  當那抹熟悉低沉,一如提琴音律的男性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遞,迴盪在挑高寬敞的會議中心,夏恬馨閉上雙眼,不讓淚水流下臉龐,卻能感覺到洶湧的眼淚流進心底。

  他今天打的領帶,是去年結婚紀念日她送的禮物,那兩枚琉璃袖扣是她前年聖誕節送的……

  「真搞不懂,雷光恆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大家對他還是這麼感興趣。」旁邊的女同學邊欣賞俊男邊八卦。

  夏恬馨垂下被霧氣染濕的眸子,心不在焉的聽著,藉此轉移動盪難安的情緒。

  「不是已經結婚,而是曾經結婚。」另一位女同學立刻出聲糾正。

  「喔,他離婚了?」

  「不,他老婆……半年前發生車禍,被發便當了。」

  「哇塞,好戲劇性噢!」

  後來女同學又說了一堆從雜誌上看來的八卦,自然都是攸關雷光恆的,例如他在妻子車禍猝逝之後,有好一陣子沒出現在公開場合,直到這一兩個月才陸續恢復之前排定的行程。

  這些消息,夏恬馨都知道。舉凡跟雷光恆相關的新聞,哪怕只是記者捕風捉影的小報導,她都沒漏下。

  揚起沾著淚珠的雙眸,她屏氣凝神,仔細端詳起佇立在台上的男人,他的存在感令人無法忽視,就像一個強大的聚光體。

  曾經,他是她恆定不變的光,是她生命中的溫暖……

  結婚兩年餘,生活有苦有樂,他們可以為了牙刷擺放的位置吵架,也可以因為一個微笑的眼神分不開彼此。

  雖然總是大吵小吵不斷,但他們越吵越有愛,可以邊拌嘴邊親吻,透過親密的擁抱宣洩怒意。
  她知道,他畢竟還年輕,外面的誘惑很多,他也許哪天會對婚姻生活感到厭倦,也可能在某天醒來,嫌她煩,嫌她膩。

  也不是沒幻想過,他們看似甜蜜的婚姻,可能哪天就倉卒畫下句點,或是出現裂痕,甚至是……他可能愛上另一個女人。

  就是沒想過,這段婚姻會因為她的死亡而終止。

  夏恬馨怔忡的望向前方,深瞅那個曾經與她體溫相融的男人,演講的內容根本沒進她的耳朵。

  光恆,她永恆的光……可是,她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這模樣的她,他可還會傾心相愛?

  一個小時的演講終於結束,在場的女同學全都一臉癡迷,彷彿意猶未盡,少數的男同學倒是聽得相當認真,希望有朝一日能複製他的成功經驗,也成為跟他一樣財權名利樣樣擁有的極品男。

  散場了,可是一大群女同學還追著雷光恆跑,比追星還精采,有的要簽名,有的要合照,千奇百怪的糾纏理由都有。

  雷光恆冷沉著俊臉,琥珀色澤的眼珠像淬著寒冰,抿緊的唇色有絲蒼白,儘管身旁的男特助和負責清場的工讀生拚命擋,但是人潮真的太洶湧,一下子就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將高大聳立的他困在人牆之內。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演講在半年前就敲定,無法取消,他根本不想出現在這裡。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掏空了,身體內只剩下清冷的空虛,寂寞佔據了他,靈魂已經飄到不知名的遠方。

  因為她已經不在他身邊,她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雷光恆,你憑什麼走在我前面!」驀地,一聲嬌氣跋扈的清脆甜嗓,震動了他週遭死寂的空氣,像一支無形的鐵箭射入他的心。

  雷光恆英挺的身姿倏地一僵,停住腳步回望四周,他相信自己的聽覺,不會錯的,那個命令的口吻確實是她!

  他空洞的雙眼轉為焦灼,開始瘋狂找尋烙印在腦海中的身影。

  宥心,他永遠的摯愛……

  「雷先生,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嗎?」

  「可以跟你合照嗎?一張就好!」

  放眼望去,全是一張張稚氣的小女生臉孔,哪裡會有那個嬌媚卻又淘氣的慵懶身影。

  一顆心逐漸冷下來,先前心理醫生評估過,他會出現創傷後的幻覺與幻聽,當時他還冷笑不在意,結果這麼快就出現了,他該慶幸自己有一個高明的心理醫生嗎?

  雷光恆轉正視線,繼續往前走,湛亮的琥珀色眼眸又變回先前的冰冷,就像一頭沒有感情,只剩下狩獵本能的豹。

  就在他準備從會議中心後方出口離開時,他看見一個身形清瘦,臉色蒼白,留著栗色鮑伯頭的女孩站在階梯下方,嘴唇似乎在顫抖。

  對上她的視線,他忽然一怔,早被掏空的心口一瞬間起了震盪。

  琥珀色眼眸一凜,莫名的仔細端詳起來。

  她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棉質長上衣,袖口綴著有點泛黃的蕾絲,兩條細瘦的腿則是包裹在黑白相間的內搭褲中,腳上一雙磨痕纍纍的白色帆布鞋。

  她的骨架瘦小,臉蛋略尖,那雙眼睛特別大,眼角微微上揚,像極貓兒眼,眸清似水,花瓣狀的嘴唇,配合著可愛的鮑伯頭髮型,看上去像極了應該出沒在森林間的精靈。

  平心而論,她的氣質清新,身型單薄嬌瘦,個人特質突出,但絕對不在他欣賞女人的範圍裡。

  她太年輕,只是不解世事的女孩,儘管甜美,但也青澀,他這年紀的男人,沒心思陪小女生牽手親嘴。

  「雷……光恆。」她的唇瓣蠕動著,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個名字。

  他沒反應,很快就恢復正常,冷冷瞟她數眼,歸類為年輕犯花癡的大學生,根本就不想理睬。

  雷光恆腳步加快,撇開視線看向遠方,男特助緊跟在後,眼神充滿防備的瞄向夏恬馨。

  夏恬馨站在出口的階梯下方,動也不動的看雷光恆拾階而下,眼眶不爭氣的泛濕。

  曾經每晚交換體溫的人,如今卻是相見不相識的陌路人,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惡整她?

  就在雷光恆高大的身軀準備擦肩越過時,夏恬馨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袖管。

  男特助第一時間急欲靠過來想阻止,雷光恆更是俊臉發冷的瞥向她,凜目以瞪。

  剛才在會議中心被太多年輕花癡阻擋去路,他的不耐煩早已經累積至頂點,現在又跑出一個不知輕重的女孩隨便碰觸他,他本就不怎麼好的脾氣立刻被挑起。

  這世上,敢跟他大眼瞪小眼,不畏懼他凜人氣勢,甚至敢一再挑戰他怒氣底限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雷光恆,你過得好嗎?」明知不應該,明知他不可能認得她,夏恬馨終究還是按捺不下心中渴望──想知道他真實近況的渴望。

  聽她用著無比熟稔的口吻問自己,雷光恆陰柔的眉宇皺出一個川痕。她以為她是誰?

  「同學,快點放手。」男特助不好動手,擔心被賴上個性騷擾罪名那就麻煩了,只好嚴聲厲色的命令她。

  以前的她,幾時被他身邊的特助吼過,他身邊的人見到她,無不親切有禮,誰敢惹惱她這只暴躁小貓啊。

  一時之間,夏恬馨的倔脾氣也被挑起了,忘了自己的靈魂正寄宿在別人軀殼,撇頭睜亮那雙大大的星眸,瞪向男特助。

  「李元修,你今天是吃錯藥,還是出門前忘了先通腸!」

  特助聞言大愣。這……這個女學生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雷光恆眉間的褶痕加深,很自然的將她與特助聯想成舊識。「李特助,你認識她?」

  「不認識!」李特助立刻喊冤。

  雷光恆也沒心情深究,垂下琥珀色的冷眸,瞥向她擰在袖管上的白皙小手,口氣森寒的親自下令:「放手。」

  就算是兩人吵得再凶,也從沒見過他這副宛若冷血修羅的模樣,夏恬馨不由瑟縮了下,大概是這副軀體太常受到暴力相向,靈魂寄宿久了,連她原本的個性多少也受到影響。

  怕歸怕,她還是沒撒手。「這半年來……你過得好嗎?」

  聽見半年這個敏感的時間量詞,雷光恆像被激怒的獸,長眸瞇寒,像是想把眼前所見的每樣東西都撕裂。

  他不言語,狠狠甩開夏恬馨的手,用力之猛,害她倒退了好幾步,差點跌跤。

  知道這個女學生踩爆了大Boss的地雷,李特助往前一站,適時隔開兩人的視線接觸。

  「總裁,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對上雷光恆野獸般的怒眸,李特助的背一瞬間全濕透了。

  夏恬馨好氣,好急,好恨!

  為什麼上天當初不讓她死透算了?結果現在靈魂寄宿在別人軀殼,把她弄得都快精神分裂,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更別奢想說出來會有誰相信。

  假如她真衝到雷光恆面前大喊:「我是柯宥心,跟你結婚兩年多的柯宥心,你又氣又愛的柯宥心!」她想,下場十之八九不是被當成精神病患帶走,就是被看作妄想接近他,故意編造荒謬謊言的花癡女。

  看著雷光恆逐漸走遠的偉岸背影,夏恬馨凝聚的淚珠已然滑落,浸濕了年輕秀麗的臉蛋。

  直到那抹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高大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走到玻璃門前,端詳起自己,濃濃的陌生感,以及對未來的不安再次襲上心頭。

  有時候,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是早該死去的柯宥心,還是代替夏恬馨活下去的一抹失憶幽魂?

  夢世代百貨,地下美食街。

  假日的用餐尖峰時刻,用餐區人潮滿滿滿,清潔人員必須花上比平日快三倍的整理速度,火眼金睛片刻不得眨的掃瞄,只要客人一離座,十秒鐘之內就得趕緊上前收拾善後。

  「夏恬馨,你最近好怪。」同是假日兼職清潔人員的明菁整理著廚餘桶,眼角餘光瞟向正在疊餐盤的女孩。

  沒給回應,夏恬馨垂著鬈翹的睫毛,面無表情地將餐盤中吃剩的廚餘倒入收集桶,動作不像往常熟練,殘渣濺上深藍色圍裙,她閉緊雙眼,忍下想嘔吐的念頭,強迫自己麻木繼續。

  看她不搭腔,明菁覺得自討沒趣,把心思轉回手邊工作,只是餘光仍時不時地飄到夏恬馨身上。

  她跟夏恬馨是因為這份工作認識的朋友,兩人同樣來自弱勢家庭,她是經濟狀況不好的單親家庭,夏恬馨則是有一個喜歡賭博又懶惰的繼父。

  夏恬馨的母親身體不太好,是個藥罐子,平常只能做點家庭代工補貼家用,她從高中開始就是半工半讀,去年也幸運考上一間風評普普的國立大學。
  半年前,夏恬馨為了趕赴打工,發生一場嚴重的車禍,昏迷了近一個月才恢復意識,差不多三個月前才回來美食街兼差。

  可能是經歷過生死關卡的磨難,夏恬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無論是個性還是脾氣都跟以前不大一樣。

  「你繼父最近還會對你動手動腳嗎?」推動整理車,明菁覷向走在身側的夏恬馨。

  夏恬馨眼神張望兩旁,觀察哪張桌椅需要收拾,漫不經心的回道:「他上個月跟一群酒肉朋友跑去澳門賭博,沒空對我動手動腳。」

  「那你媽還好嗎?」明菁又問。

  「老樣子,吃飯配藥。」

  「你媽就是死心眼,愛錯人還死拖著不肯清醒。」明菁嘰嘰咕咕。

  「愛這種事,太複雜,一旦栽進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會醒。」夏恬馨苦澀的牽動嘴角,眼底的那抹滄桑看傻了明菁。

  好奇怪啊,恬馨才十八歲,車禍後說話卻像是老了十歲,眼神也不像從前那樣懵懂。

  沒發現明菁一臉奇怪的打量自己,夏恬馨視線一轉,看見某張空桌上待整理的吃剩火鍋,立刻走過去著手整理。

  就在她將火鍋殘渣倒入整理車上的廚餘桶,不經意揚起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道英挺身影。

  她驚詫的愣住,貓兒似的一雙精靈大眼瞠著,前方不遠處,雷光恆正從美食街的角落電梯大踏步走出。

  而且他並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柯紫苓。

  柯紫苓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她」,說的自然是她靈魂的本體,原本的身份,柯宥心。

  「她」的父親柯旻雄當年是靠著炒地皮翻身的暴發戶,後來靠著投資不動產業以及知名建設公司,慢慢建立人脈財勢躋身上流社會。

  柯旻雄的元配,也就是柯宥心的生母,早年陪著丈夫做生意,因為操勞過度,最後積勞成疾,來不及享受榮華富貴就病逝。

  母親死後隔一年,父親便將早養在外面的情婦和私生女領回家。那時她還小,沒立場抗議,加上繼母生性溫柔,流有一半相同血脈的繼妹也乖巧聰敏,當時極度渴望母愛、又怕寂寞的她並沒有太反對新成員的加入。

  十多年過去,她和繼母繼妹就像一家人,關係親密並無隔閡,繼母也待她如同親生,她跟繼妹的感情更是融洽。

  可是,此時此刻,「她」的繼妹柯紫苓兩隻玉手挽在自己丈夫的臂上,一張與「她」酷似的清麗臉蛋輕靠在丈夫肩側,嘴角揚得高高,眼神填滿眷戀。

  夏恬馨如遭雷殛,全身血液凍結,心臟的跳動也猝快得像是快蹦出胸口。

  「姊夫,姊姊說過,她最喜歡故意在工作的時候把你拖到美食街吃飯,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我知道姊姊不在了,姊夫你心底難過,但是我會代替姊姊陪著你。」

  柯紫苓被家人寵慣了,說起話來嬌聲嬌氣。大概是遺傳父親那脈較多,她與同父異母的姊姊生得有七分神似,但兩人的個性與脾氣卻是天差地遠。

  柯宥心直率得有點小任性,雖然小時候苦過,但大小姐的脾氣還是挺可觀;至於柯紫苓,她的個性遺傳母親,溫柔貼心,懂得察言觀色,從不會跟男人大聲爭論,更懂得怎麼順應時勢迎合對方。

  雷光恆眼神很冷,很空,像是一具沒靈魂的俊美雕像,但是當他垂目,在柯紫苓可人笑顏上看見某人的痕跡,他的心臟又恢復溫熱跳動。

  只要刻意忽略不去看那些跟宥心不像的特質,他可以假裝宥心還在自己身邊。

  那個淘氣又頑皮的女人,總帶給他數不盡的麻煩,兩人見面總大吵小吵不斷,但吵到最後總以激情的歡愛作結,兩人間的濃烈愛火,一直是靠甜蜜的吵架燒熬。

  漂亮的眉峰緊緊一皺,雷光恆強迫自己把腦中的殘影掃盡,不許過往回憶再左右他的心緒。

  他必須把所有與宥心相關的記憶全都鎖閉,否則他會徹底的失去理智,陷入瘋狂,終至毀了自己──心理醫生嚴重的警告他。

  「姊夫,你想吃什麼?我聽李特助說,你今天忙到連午餐都沒吃,這樣很傷身的……」

  聽著柯紫苓心疼的關切,夏恬馨霎時耳鳴得厲害,憤怒的火焰在胸口醞釀,握住餐盤的指節緊得泛白。

  「她」才死了半年,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和紫苓在一起?

  好惡劣!好過分!那他這半年來的削瘦和落寞寡歡又是做樣子給誰看?難道他只是想營造出癡情的形象,博得外界的同情與讚賞?

  「恬馨,你發什麼呆?你沒看到樓管已經在瞪人,快點收拾啊!」明菁忽然推了她一把。

  這一推,將自困怒焰中的夏恬馨推出來,她的心臟重重地震盪一下,理智像脫籠飛遠的鳥,抓不牢,全身意識都被妒恨與憤怒霸據。

  她咬住泛白下唇,扔下餐盤,揮開明菁搭在肩上的手,全身彷如著火似的衝到雷光恆面前。

  雷光恆才剛聚焦在那張眼熟的面孔上,不出兩秒,一個響亮的巴掌火辣辣落在他右側俊臉。

  人聲鼎沸的美食街,一下子好像跌入了冰窖。

  氣氛凍結,目睹的旁觀者錯愕張大嘴巴,認出雷光恆身份的樓管已經腿軟走不過來,穿梭在用餐區的清潔人員嚇得停止整理。

  柯紫苓瞪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嬌聲痛斥:「你幹什麼!你以為你打的人是誰?!」

  雷光恆冷透的眼眸也迸出怒焰,認出她就是兩周前在尚德大學演講完碰見的精靈女孩。上次發花癡還不夠,現在竟然跑到他面前撒野,現在的青少年大概都不知道家教兩字怎麼寫!

  「雷光恆,你怎麼可以跟她在一起!」夏恬馨才不管這麼多,她的心被忌妒和絕望灼痛,眼中滾動著淚霧。

  倏地,那個倔強含怨的眼神,像鋒銳的匕首,刺入他心臟,一抹腥熱的紅滲出來,卻奇蹟似的溫熱了胸口。

  想斥責的聲音噎在喉頭深處,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又飄回空蕩蕩的軀殼,又好像沒有,但是傳自心窩的兇猛悸動卻很真實,無法忽略或漠視──

  她,究竟是誰?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47 AM

第二章

  坐在進口牛皮沙發上,夏恬馨一身清潔人員的衣著明顯與這裡格格不入。

  這裡,是雷光恆在夢世代百貨的辦公室。他另外有總部大樓,偶爾才會到這裡轉轉坐坐,平時這裡總空著。雷光恆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縱然沒有,也離瘋不遠。

  對一個在大庭廣眾下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孩──一個只是在地下美食街兼職當清潔人員的女孩,他沒動怒,也沒立刻要她滾蛋,反而將她拽進電梯,一路扛進自己在百貨頂樓的辦公室。

  長年坐辦公室運籌帷握,加上本身就有異族血統,他的膚色偏白,剛才那不痛不癢的巴拿,慢慢在他右頗上浮現紅印。

  夏恬馨的心抽痛一下,放在腿上的雙拳卻握得更緊,大眼滿佈清晰可認的妒火。

  妒火?雷光恆因為這個認知而感到可笑。

  他跟這個女孩只見過兩面,她卻露出像是已經愛了他一輩子,無法忍受看見他與其他女人靠得過近的強烈忌妒。那模樣,就跟他最沒撤的小甜桶一樣……

  不!他究竟在幹什麼?柯紫苓也就算了,她畢競是宥心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是眼前這女孩跟宥心從頭到腳沒有一處相似。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把地跟宥心重疊成同一個人!

  可是,把她拽來這裡的人是他,他找不到任何台階給自己下,就只能深沉著一雙琥珀冷瞳端詳她。

  她看起來沒多大,目側大概十八九歲,目光卻無懼的與他對望,眼中閃爍頑劣光芒,卻被甜美的臉蛋巧妙中和掉。

  「你是誰?」終於,雷光恆將盤據於心頭的困惑丟出來。

  「你以為呢?」夏恬馨冷冷回他,那表情,那眼神,完全超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

  「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就好像對他的一切瞭若指掌。

  「雷光恆,你想做戲給誰看?大半年躲著不出來,故意虐待自己,瘦成一副苦情癡心漢的模樣,結果一轉眼就跟老婆的妹妹親熱吃飯,我應該頒個演技派獎座給你,大大讚揚一下。」

  夏恬馨瞪著一雙水潤的大眼,肩膀的僵硬透著怒氣,用著雷光恆始終無法理解的憤恨眼神反瞪。

  雷光恆擰眉深思,良久才推敲出合理的解釋。「你認識宥心?」依她的身份,不可能會知道柯紫苓是宥心的妹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認識宥心。

   這是自「她」死後,第一次從他口中聽見自己從前的名字,剎那間,她飛遠的理智被震回原處。

  她在笨什麼?現在的她是夏恬馨,不再是柯宥心。儘管很多時候,午夜夢醒,清早睜眼,她總是靜靜躺著,不停自問她究競是誰……醒醒吧!你已經不是柯宥心,而是必須用著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的殘破靈魂!這聲理智的呼喚驚醒了她。

  望著深烙在靈魂的心愛男人,她忽然語塞。多希望這是一場夢,但可惜不是,她是夏恬馨,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來自弱勢的底層社會,與他永遠沾不上一絲關係。

  「我……」擠出陌生的甜美嗓音,她神情掙扎著,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我不認識她。」

  雷光恆觀察地每個眼神變化,眼光犀利得可以穿透鐵石,心窩處的溫暖在聽見她的回答後,慢慢冷透。

  「那你怎麼知道柯紫芩是我妻子的妹妹?」他直覺反應她在說謊,因為她忽然變得畏縮,躲開了他的視線。

  「之前曾經在雜誌上看過報導。」噢,她覺得自己好蠢,既然上天已經這樣安排,她又何必再把他的人生攪亂,要混亂痛苦,她自己一人忍受就好,沒必要再拖他一起。

  反正,說不定,他心中早已經沒有「她」。

  人死了,軀體埋在冰冷的土壤中,刻印在他腦海的容貌遲早會淡去,就像她已經不太記得生母的模樣。

  她的重生不是「生」,而是一種結束,一種類似死亡的絕望。

  上天既然要她用現在這模樣活下去,那她也沒道理拒絕。因為經歷過死亡,所以她知道活著有多美好,她不可能幹傻事。

  她要活下去,用夏恬馨的身份活,不再去想柯宥心的過去總總。

  興許是下定了決心,她糾結的心忽然一陣釋然,有種驀然解脫的輕鬆感。再次揚起低垂的星眸,夏恬馨臉上已不復見剛才的氣憤,強迫自己用對待陌生人的態度回應他。

  「抱歉,我可能精神壓才太大,有點神智不清,才會打了雷先生一巴掌,真的很抱歉。」站直身,雙手按在腿上,她低頭向他道歉,卑微的態度與剛才的理直氣壯全然迥異。

  雷光恆冷目冷睇,覺得異常可笑,明明她的眼神清晰,口吻冷靜,從頭到腳都十分正常,她卻宣稱自己神智不清才會幹出奇怪舉動?

  他只是無心、無情,並不是無眼,怎會看不出她在隱藏某些事實。「告訴我,你的名宇。」雷光恆修長的十指交握,飽滿天庭下的琥珀色眸子閃爍奇異光彩。夏恬馨已無心去探究那些光彩背後隱藏的語義,她只覺得自己應該盡速離開,別再跟他有絲毫牽扯。

  「雷……總裁,很抱歉三番兩次冒犯了你。」先慎重的道歉,然後再自貶身價,這套已經喻為經典,不管是偶像劇還是小說,輪到女配角退場時都是這樣演的。

  「我只是一個瘋狂迷戀你的……底層員工,雷總栽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總該知道,到底是何等人物,竟敢在眾人面前刮我一巴掌。」他勾起嘴角,笑容森寒。

  她心中打了個哆嗦,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陌生,不太像從前她認識的那個雷光恆。還是因為換了一個軀殼,仰望他的視角也不同了,感受也跟著起變化?

  「夏恬馨。夏天的夏,恬靜的恬,溫馨的馨。」她一口氣說完,也不等他做出回應,轉身走出冷冰冰的辦公室。

  雷光恆依然穩穩坐著,眼眸半垂,看不透眸底流動的思緒。

  切亮燈源,夏恬馨扔開外套,把自己拋上不算柔軟的老舊床鋪。

  收了一天的餐盤廚餘,沒一刻得閒,還得應付樓管咄咄逼人的質問,更別提明菁的婆媽關心,全部的疲勞轟炸都讓她感到厭煩。

  上天太不厚待她了,既然要讓她借別人的軀體重生,為什麼偏偏給她挑了一個這麼……悲情的角色?

  半年前,當她的靈魂在夏恬馨的軀體中醒來,才知道,這個夏恬馨很慘。

  現在年輕人的路線很多是走文青,再不然就是小清新,五六O年代流行的小可憐早就不符現在的潮流。

  偏偏夏恬馨就是一個小可憐,母親軟弱無能,身體狀況多,繼父懶惰好賭,一旦討不到錢還會暴力相向……唉,說起來又是大長篇,她懶得細訴了。

  旁敲側擊之下才知道,大概是因為自小生長在不健全的家庭,夏恬馨的個性唯唯諾諾,對自己缺乏信心,對很多事都是逆來順受。唉!

  新軀體的原有性格,跟她本身的性子大大有出入,她很難假扮成眾人熟悉的那個夏恬馨啊!

   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加上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教訓,她發現,如果可以,她還是盡可能裝出柔弱膽祛的面貌比較好,才不會惹來一堆臆測和瞎猜。

  「恬馨,可以進去嗎?」薄薄的門板被輕敲兩下。

  「呃……媽?」她立刻坐起身,望向房門。

  說起來很詭異,原本的「她」,也就是柯宥心,因為母親早逝,所以她心中一直渴望著母愛。

  如今重生成了夏恬馨,她竟然真的有了親生母親,改換成有一個沒血緣的繼父,跟柯宥心的狀況完全相反,可以合理懷疑這一切是上天有預謀性的安排嗎?

  林吟香開門進來,病弱的臉色長年蒼白,找不出一絲絲血色,讓人想好好的照顧地,這也是夏恬馨無法撇下這個新身份,一走了之的主要原因。

  也許她的靈魂與這一切無關,但是這副身體卻不能切斷血緣枷鎖,她不能這麼自私,不管夏恬馨的靈魂本尊飄去哪裡,既然她「占」了這個軀殼,她就有義務照顧林吟香。

  「恬馨,你晚餐吃過了沒?媽煮了一鍋麵,你要不要吃點?」林吟香慈愛的笑問。

  這是她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溫暖……一個真正血脈相連的母親。

  夏恬馨眨去眼底的濕潤,微笑下床,抱住身子骨單薄的林吟香。「媽,你自己吃過了嗎?不會是又等我回家才吃吧?」

  「我吃過了。倒是你,又要打工又要上課,之前車禍的傷也才剛復元,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別擔心,我還年輕,身體的復元力很強,你還是多照顧自己比較重要。」能夠像這樣抱住母親盡情撒嬌,一直是她的心願,想不到竟然要等到「死後重生」才能實現。

  上天這個玩笑真的開很大。她在心底無奈歎息。

  「你爸……明天就會回來。」一提起那個男人,林吟香的口氣弱了許多,眼神也變得惴惴不安。

  「他是繼父,不是我爸。」那種人渣,她才不可能喊爸。

  「恬馨,我知道是媽對不起你……」林吟香眼中泛起淚光。

  「媽,夠了,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至少在她想出對策之前,她不想再談。就算她願意用夏恬馨這個軀殼活下去,但並不代表她得照單全收夏恬馨的苦情命運。

   她拒絕當小可憐,但是目前仍無解脫良方,只能暫時拖著耗著,畢竟她手頭沒什麼錢,想安置好林吟香,還得再等等。

  唉!忍不住又是一聲歎。

  從前在雷光恆的寵愛下,她每天睜開眼睛就是享受生活,盡情玩樂,幾時像這樣為了錢而愁眉不展?

  幸好經過半年時間來調適心理,以及現實的衝擊,加上今天與雷光恆對談時的感悟,她發現自己比想像中堅強,很多事情看開之後,反而覺得沒什麼了,就像一陣風,偶時雨,過了就好。

  話題帶開之後,兩母女有說有笑,坐在簡陋狹窄的廚房裡吃麵。

  就在吃畢準備收拾碗筷時,門鈴突然響起,母女倆都愣了一下。林吟香的神情透露不安,夏恬馨則是提高戒備的上前應門。

  拉開門鎖,透過門縫窺向門外──她愣住,以為是自己眼中的殘影在作祟,可是眨了又眨,雷光恆那張俊秀的臉龐沒有消失,繼續用傲慢的眼神睥睨門內的她。

  「開門。」沉默對峙三十秒後,雷光恆寒著嗓命令。

  「憑什麼?」她被他霸道的口吻惹毛,靈秀大眼瞪得圓亮,躍動的怒氣覆滿整張嬌顏。

  就是這個表情!每當這個名叫夏恬馨的女孩露出這種表情,就彷彿看見了喜歡挑戰他怒氣底限的宥心。一股莫名的無形能量牽引著他,驅使他,在調閱完她的個資之後,來到地的住所,渴望再見她一面。

  他瘋了嗎?

  但是心理醫生說過,喪失正常思考的瘋子,是不可能承認自己瘋的,因此當他問自己瘋了沒,基本上他的理智意識仍是正常運作。

  「如果不想再被我攻擊,你最好快點離開。」隔著一道門縫,她充滿警告意味的瞪住他。

  雷光恆忽然亮出一張單子,漂亮的劍眉微挑,不見笑意的嘴角也跟著撩高了。

  「那是什麼?」她逆眉,因為隔著段距離,看不清楚單子上面究竟都寫了些什麼。

  「驗傷單。可以用來告人的醫院證明。」琥珀色眼瞳眛了眛,像瞄準獵物的豹子,性感美麗但是極度危瞼。

  「你……你想告我?!」她差點放聲尖叫。雷光恆這個混蛋!他幾時變得這麼小鼻子小眼睛,連她這種弱勢小可憐都想欺負,他的人性都蒸發了嗎?

  「開門,我們進去談。」他揚高下巴,高聳突出的鼻尖異常刺她的眼。

  他啥時學會用鼻尖瞪人?態度傲慢又跋扈,有錢人囂張起來都是這副嘴臉嗎?怎麼她以前都沒發現!

  「恬馨,是誰?」林吟香不安的聲音從屋內飄至玄關。

  「沒事,是我朋友來了。媽,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回頭喊完話,她立刻把門關上,不想讓林吟香撞見門外的雷光恆。

  一揚眸,便對上那雙充滿壓迫感的琥珀色瞳眸,她心口一窒,發覺自己還是撇不掉對他的熟悉感,以及……深濃的眷戀與依賴。

  雷光恆清楚捕捉到她眼中浮動的深情,那種彆扭倔氣的眼神,與宥心跟他吵架時的模樣如出一撤。

  「隨便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在我家談。我媽身體不好,不方便。」她氣怒難消的翻眼回瞪。

  他居然想告她?!吃飽太撐是不是?還是身邊的女人伺候得他不舒服,所以想找人開刀洩憤?

  難得的,雷光恆竟然被地這一瞪,瞪出已經消失半年之久的笑意。難以置信,她連瞪他的角度都和宥心一樣。

  「跟我來。」他別有深意的看地一眼,然後轉身走出陳舊的公寓大樓。
  
  幾乎是拉開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間,夏恬馨湧起了想哭的衝動。這裡曾經是她的最愛──一間位在半山腰的咖啡館。

  老闆是留法的藝術家,因為遇到創作瓶頤,跑來這邊找靈感,最後靈感沒找到,反倒開了一間每個角落都充滿藝術的咖啡館。

  進口非洲的咖啡豆,現場研磨的濃郁香氣,依照老闆每日心情隨性烹煮的萊單,每次來都有不同驚喜。

  入夜時,還可以眺望遠方霓虹閃燦的夜景。記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獨自開車窩到這裡,喝咖啡轉換心情……都過去了。

  柯宥心已經不在,只剩下對自己身份無所適從的夏恬馨。

  「你來過這裡?」雷光恆從頭到尾都不動聲色的觀察地,當然沒錯漏地從驚詫到欣喜,最後又歸於落寞的表情變化。

  「沒有。」她抬頭,裝作若無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臉龐,遲遲無法移開。

  「你好像很習慣說謊。」他甚是譏弄的微勾嘴角。「明明從一開始就擺出認識我的態度,後來又說你只是過度迷戀我的員工,你是故意想讓我發現你在說謊,還是你的說謊技巧本來就這麼爛?」

  「這位歐吉桑,你說話一定要這麼機車嗎?」她被他毫無風度的諷刺一整個激到,簡直嘔死了。

  「你叫我什麼?」他瞇起眼眸,口吻驟冷。

  「歐、吉、桑!」她張大嘴形,發音清晰,生怕他耳背聽不懂似的。

  雷光恆氣結。

  他才三十歲,居然被她嫌老!他真的瘋了不成?莫名其妙找到她,還把她帶來宥心最愛的秘密基地,他究竟是怎麼了?

  看他冷冰冰的俊顏因為怒氣起了變化,眼神也添了幾分生氣,夏恬馨心裡鬆了一口氣。

  對嘛,這樣比較像他,之前那副像是想把每個人都冰封的急凍人模樣好可怕,一點也不像地熟悉的他。

  放鬆了心情,不理會他的怒顏以對,她翻開menu,習慣性的說:「我要喝焦糖瑪奇朵,焦糖多一點,牛奶也多一點……唔,剛才只吞了麵條,連點配萊都沒有,好沒營養,順便再幫我問問現在還能不能點餐好嗎?」

  雷光恆聞言一征,雖然聲嗓不像,可是她點餐的語調,類似撒嬌的親暱口吻,全都像極了……

  心臟在狂跳,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他說不出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女孩絕對跟宥心有某種不尋常的連結。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替她點好餐,又看她往椅背一靠,伸展了一個懶腰,爬滿疲憊痕跡的臉蛋似乎犯困,精靈般大眼半垂,長長睫毛緩慢地拍動,像側蜱停靠在花茲上,舒張翅膀。

  「夏恬馨。」他喊了她一聲。

  「……嗯。」她雙手交疊,趴在桌沿,光線流動中,妍秀的臉蛋像細膩的白瓷,挑不出一絲瑕癡,眼角微微上挑,如兩縷輕煙睥睨他。

  心口驀地一堵,他看得征了。她不過才十八歲,卻像是被男人嬌充過的少婦,每個細微的舉動透出說不盡的嫵媚豐姿。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很平靜,胸口卻掀起天翻地覆的迭宕。她帶給他太多的熟悉感,儘管理智告訴他,他很可能是病急亂投醫,開始幻想一些很不科學的靈異現象。

  「我誰都不是。」她幽幽的回他,然後撇開視線不看他。

  「你……半年前出過一場嚴重的車禍,昏迷了近一個月,你住的那間醫院……和我妻子被送去急救的醫院是同一間。」

  「喔。」她一臉無所請,不關地事的淡然。

  「你是不是有靈異體質?」他停頓片刻,忽然又問。

  「啊?」這下她真的傻了。

  雷光恆這個無神論者,幾時開始相信什麼靈異不靈異的事?還是他偷偷瞞著她,信了什麼奇怪邪教?

  即便被她誇張的愣瞪,他還是那副冷酷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剛才問的問及有多荒謬。

  「你一定也曾經聽說過,人如果有過瀕死經驗,有時候體質會改變,可以跟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接觸。」

  「呃……你說的東西應該就是鬼吧?」傻眼誒,他竟然可以一臉正經的談這些,害地真的好想笑噢!

  「沒錯,就是鬼魂那一類的東西。」他依然嚴肅,就好像在談攸關數十億的大生意那樣慎重。

  他想幹嘛?難不成他以為她有陰陽眼,還是能跟鬼魂溝通?他該不會是把她當作靈媒?!

  呵呵,這可好玩了!

  總是對宗教與神鬼之說抱持著不屑態度的雷光恆,竟然會有這種聯想,那代表什麼?

  他還沒把柯宥心遺忘?還是怕柯宥心變成幽怨女鬼,半夜偷窺他跟新歡滾床?又或者,他想嘗試靈異接觸?

  忽爾,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心中凝聚成形,夏恬馨彎起嘴角,漾開一抹甜笑,貓兒眼也隨之微瞇。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問了,我也不好再隱瞞……」她故作沉思狀,彎彎的睫毛眨呀眨,眼底全是頑皮笑意。

  雷光恆沒察覺,一顆心繃得好緊,好專注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我看見了。」她忽然揚起亮如水晶的大眼,一臉煞有介事的凝重。

  「看見什麼?」他凝住呼吸。

  「那天我在醫院,看見你妻子的鬼魂。其實她一直都在,沒有離開,因為她太愛你,心中還牽掛著你。」他眼神一震,喉頭緊縮,心臟大力的跳動,震得整個胸腔都在發痛。

  「她發現我看得見地,所以就一直跟著我。剛開始我很害怕,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現在呢?她在哪裡?」雷光恆冷漠的表情瞬間瓦解,琥珀色眼瞳焦灼地四下巡視,交握的雙手也緊緊捏住桌沿,指節都泛著僵白。

  看他反應這麼大,夏恬馨心虛了,愧疚感也浮上來,可是謊言已經編造,她不敢也不想戮破自己,只能繼續往下演。

  「她……就在我的旁邊,你看著我就對了。」她心虛的瞟了兩旁一眼。

  「宥心,你在嗎?」他凜目緊瞅,眼中的熱度幾乎穿透了她。

  「你妻子說她很想你。」她憂傷的回望,聲音幾乎便咽。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著你。」他沉鬱的吐出一口氣,像是痛苦的歎息,她整顆心都快被這聲歎息絞碎。她,好想好想他。好愛好愛他。

  從前那些無情的吵架,全都成了最甜蜜的回憶,她甚至清楚記得跌入山谷之前,兩人的通話終止在她手中,她怨死了自己的愚昧。她想感受他的懷抱,感受他的體溫,呼吸屬於他的氣味。

  「雷……總裁,其實……你妻子有好幾次都附在我身上跟你接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暫時把身體借給你妻子。」

  「我不介意!」他幾乎失控的低喊,只希望能再見到心愛的人兒。

  她抿抿蒼白的唇瓣,佯裝閉起雙眼,肩膀輕輕顫動,再次睜開雙眼時,她做回了從前的自己──柯宥心。

  「宥心?」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瘋狂,他不敢肯定,微帶猶豫的輕喚。

  「雷光恆,你為什麼跟紫苓在一起?」這下「偽裝」成從前的自己,她可以盡情的興師問罪。

  再熟悉不過的口吻,那如出一撤的質問眼神──是她!真的是她!

  雷光恆心口一震,霍地起身繞過圓桌,將夏恬馨從座位中拉起來,緊緊箝入他的臂彎,彷彿要嵌進自己胸膛,緊得讓她快不能呼吸。

  她徹底征住,意外發現他的臂膀竟然隱隱在顫抖。

  這個驕傲的男人,曾經對她說過,他從來不曾怕過什麼,也不曾因為失去什麼而害怕,因為他相信,只要是他認定的,就算到死也不會失去。

  現在的他,如全身散發出恐懼的氣息,不怕人生中尚且未知的命運轉折,也不怕未來會否有什麼痛苦悲傷等著他,他只怕……只怕再次失去她。

  「光恆……」地哭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沾濕兩頰。

  「就算是鬼魂也好,這一次,我絕對不准你再從我身邊離開。」沙啞的嗓子宣誓著,他陰沉著俊顏,雙臂鎖緊再鎖緊,倒映在窗上的眼神沉痛哀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49 AM

第三章

  事情脫離常軌,完全超出夏恬馨設想的範圍。她好傻眼,太傻眼。

  雷光恆這個無神論者,根本就是著了魔。不僅對地隨口捏造的「附身說」深信不疑,甚至放話隨便她開條件,反正就是要她──夏恬馨──務必要繼續當他和亡妻幽魂之間的肉體媒介。

  「你都不懷疑我是在說謊嗎?」她好奇的問。

  「你的眼神和說話口氣騙不過我,我可以感覺得出來是她。」他冷冷瞥她,琥珀色眼眸藏看一抹深刻的痛。

  她的心臟被這抹痛劃出道道傷痕,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對她的感情這麼深。

  還以為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關係時好時壞,她始終猜不透,他對她,是愛比較多,還是厭倦更多。直到那日他抱著她,不停在她耳邊喃語,要她別再離開,從他身上散出的濃濃恐懼縛住了她,她狠不下心推開他。

  於是……謊言繼續,她重生後的新人生,無法如她所願的返回正途,也單純不了。

  因為想待在他身邊的念頭太強烈,明知道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柯宥心,也不再是他的妻,夏恬馨的種種條件都與他相差太多,但她依然自私的想留下來。

  也知道,這個怪才亂神的謊言不可能瞞過一世,但至少,在她有辦法放下他,做好與他成為一輩子陌路人的心理準備,她才有勇氣結束這個謊言。

  於是呢,她──夏恬馨,成了半真半假的小神棍。

  「五百萬安家費匯到我媽帳戶,一棟花園別墅登記在我媽名下。」呵呵,繼續追加。「噢對,我的部分,是要一部紅色minicooper。一張你的副卡。」

  翹掉下午兩堂課,她來到雷光恆的公司總部,大搖大擺的亮出名號,然後坐上直達電梯,囂張的晃進他的辦公室。

  沙發還沒坐熱,她已經開出一串華麗麗的交易條件。

  一旁等上司簽署文件的李特助發傻,雷光恆隔著一張氣派十足的胡桃木長桌與她對望,依然是那副急凍人的冷冰冰模樣。

   「總、總裁,她不就是那天的……」李特助甚至不知道門口警衛怎會放她進來,更不敢相信她居然一副上門討債的理所當然。

  「你先出去。」雷光恆修長手指執著萬寶龍名筆,俐落地在文件上簽下飛揚字跡,一簽定便扔給還在傻的李特助。

  「是。」嗅出不尋常的氣氛,李特助再好奇,也不會蠢到繼續追問,趕緊退出宛若冰宮的偌大辦公室。

  「你答應搬進我的住處了?」他凝著眼,端詳起這個從一開始就沒畏懼過自己的女孩。

  自那天他知道,她能夠跟妻子魂體的溝通,甚至讓宥心借用地的身體,他就無法再讓這個女孩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他要求她搬去與他同住,條件任她開,兩天後給他答覆──也就是今天。

  「嗯,oK。我沒問題。」她眨眨大眼,單薄的身軀縮在寬敞大沙發裡,更顯嬌小惹憐。

  「你都不害怕嗎?」他往絨黑椅背一靠,弧線漂亮的下巴揚高,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感。

  「怕什麼?」無俱的對上那雙琥珀色眼眸,她彎眉微笑,有種小花貓對上大花豹的感覺。

  「搬進我的住所,白天有傭人,但是到了晚上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不怕我可能會對你做出什麼事?」

  「哈,那倒好,你要是真對我怎樣,我就可以準備當貴婦,大學文憑也不用拿了,多輕鬆啊。」她嘻嘻哈哈的說。

  雷光恆聞言倒也不意外,現在這時代,貪圖攀上高門的拜金女孩多得是,依她的生活條件和家庭背景,會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

  「宥心現在也跟你一起嗎?」跳開話題,他對這女孩並無太多興趣,他心繫的重點並不是她,而是他的妻子。

  「拜託,現在是大白天那,陽氣這麼重,她怎可能出來四處飄。」她白了他一眼,心底卻在竊笑。

  呵呵,他居然真的相信有鬼魂的存在,真服了他。

  他對夏恬馨冷冰冰,但是對於被「柯宥心附身」的夏恬馨卻熱情如火,態度前後差很大,老讓她覺得無所適從。

  沒辦法,不管是附身前,還是附身後,她依然是她呀,只不過是用著夏恬馨的身體與他接觸。真鬱悶!

  其實她多想大聲告訴他,她就是柯宥心,但是他會相信嗎?他會不會認為這是她想攀上他的手段?

  不,不行。她不敢任意冒這個險,在情勢曖昧未明之前,她必須守住這個秘密,絕不能輕易吐露。

  「雷光恆。」她起身走向他,靠在長桌一側,臉上全是試探意味。

  「你剛才開的條件我全都接受,以後你的生活費用全都由我負責。」他頭也沒抬,口吻像是在談生意一般的冷漠制式。

  「你這是在包養我嗎?」她真受不了他這種死樣子!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他,他獨自一個人住在寂寞王國,這模樣的他,讓她生氣又心疼。

  「我唯一的條件就是雙方有義務保密。」他可不想讓外界的人知道內情,更不想被全世界的人當成瘋子,反正真相只要他和這個女孩明白就好。

  「喔,所以不是公開包養,是秘密包養咯?」呵呵,她好像在玩一人分飾兩角的遊戲呢,身體是小三,靈魂是正宮。

  聽見她輕佻曖昧的口吻,他終於揚起凜冽如冰的眸,看向她鑲著秀麗甜笑的嬌顏,剛強的心緒驀地一蕩。儘管她跟宥心從頭到腳無一處相似,但是她的眼神,乃至於她的微笑,說話口吻與一些小動作,都像極了宥心。會是因為宥心的鬼魂附過她身的緣故嗎?

  「請你搞清楚狀況,我之所以會這樣做,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的妻子。」

  「那你愛她嗎?」儘管他的舉動說明一切,但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女人嘛,就喜歡甜耳的言語,特別是對方還是自己所深愛的男人。

  望著她澄亮的精靈大眼,他喉頭一窒,有種宥心正在詢問自己的錯覺。

  「這是我跟我妻子之間的事,你沒資格也沒立場過問。」他更不可能在第三者面前,表露自己對妻子的愛意。

  「誰說的?」她眨眨眼,笑容染上一絲淘氣。「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怎樣的困境,我告訴你,現在呢,是你有求於我,你只能任我宰刻。」

  無法忍受被挑畔威脅的滋味,他眼中浮現怒意,俊秀的眉宇也糾皺,但還是一樣俊美得讓人片刻就觸化在他的魅才中。

  他的唇形尤其好看,色澤甚至比女人還紅潤……她著迷地凝望他抿緊的唇,絲毫不在意他的怒視。

  「你要搞清楚狀況,只要我不高興,我可以選擇不幫你,我也不會再把身體借給你妻子,你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跟你妻子說話溝通……永遠。」

  他的左胸隱隱抽痛,曾經無所畏懼的他,如今怕極了這一件,他無法再忍受完全與宥心失去關聯的滋味。

  「你想怎麼樣?」他忍住怒氣,看她一雙大眼閃爍得意精光,那模樣又是像極了宥心,令他忍不住分了神,對這女孩的囂張威脅也更吞忍了。

  她笑得眼眸彎彎,忽然蹭到他身邊,一屁股就朝他腿上坐下,兩隻細瘦的白皙手臂攀住他寬闊的肩膀。

  「起來。」他下意識排斥的想推開她。

  「哼哼,敢推開我,那你今天晚上就「見」不到你老婆嘍。」難得可以看他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她不趁機好好欺負他一下怎行,呵。

  聞言,他瞇寒了琥珀色冰眸,收回想推開她的手勢,見狀,她更大膽了,直接將手勾住他後頸,單薄但是柔軟的嬌軀偎入他胸膛。

  怒氣在胸臆間滾動,他僵著臉,冷冷瞪視,她卻無動於衷的笑嘻嘻,還不知廉恥的做出荒磨要求。

  「吻我。」她笑得好可愛,就像墜入凡間的精靈,兩頰被窗外的斜陽曬亮,仿若鍍上了一層金粉,未上妝的膚質細嫩如初雪,嘴邊兩個小酒窩更添青春稚氣。

  他望著她,心底似乎有什麼在鑽動,可他不允許,硬是將之壓下。

  不管她的舉止眼神與宥心多像,她都不是宥心,他必須把持住,分清楚兩者,不能被這個狡猾的女孩迷惑……

  「吻我。」又一次,她成脅他,秀妍的眉眼染上一抹嬌媚,那模樣就像從前宥心向他求吻的神情。

  如被施予魔咒,他發現這一刻自己已經分不清,靠在他懷中的,是名喚夏恬馨的女孩,還是他摯愛的宥心……他被迷惑了,她卻已經等不及,乾脆將自己頑皮挑高的軟唇貼上他。

  久違的觸感,熟悉的氣味……她滿足的咕噥一聲,嫻熟而且挑逗意味十足的,糾纏起他據傲的性感薄唇。香軟小舌溜入他的口腔,汲取他純男性的爽冽氣息,感覺整個人都被他身上輻射出來的陽剛氣息包圍。

  老天,她好想念他,想得整顆心都快擰碎了!她離不開他,他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的唯一。

  垂眸瞪著大膽主動索吻的夏恬馨,他愣了良久,才逐漸被甦醒的感官拉回心神。

  不可思議!她連接吻的方式都跟宥心一模一樣!

  每當宥心激動的時候,她就會採取主動攻勢,會像現在這樣,軟膩小舌繞在他舌失上輕旋,不服輸似的吸吮他。

  長達半年之久的禁慾,讓他的感官格外敏感,只要閉上眼,不去看她面貌,他幾乎以為是宥心正在親吻他。

  這簡直是個瘋狂的折磨!他的情慾輕易被她挑動,但是他不允許自己背叛宥心,只能握緊雙拳揭力忍耐。

  他的內心掙扎,很顯然地某人根本不懂,兀自吻得納悶氣惱。

  真是瘋狂的折磨!居然如此輕易就被她挑起情慾,可他不能背叛宥心,只能努力忍耐。

  好可惡!為什麼他對她的吻沒反應?是因為她現在的身體太稚嫩,沒有女人味,所以引不起他的興趣?

  她個性好強,就算被打落牙齒也會和血苦吞,寧死不認輸,即便是最愛的人也一樣。

  她很矛盾,也很傻忘,總忘了自己現在已是「別的身份」,她沉浸在泡了蜜的思念中,只想透過熱切的肢體交纏,好好宣洩這段時間所承受的寂寞與痛苦。

  他越是不回應,她越是要挑逗他!

  柔軟如絲綢的小手溜進西裝底下,無比熟練地將平整的襯衫扯亂,然後開始解扣子,一手再往上移,拉掉領帶。

  「夏恬馨,給我住手!」瞪著弄亂他衣衫的女孩,雷光恆已經快將地與宥心完全重疊。

  「她」喜歡佔上風,最愛賴在他身前作亂,直到徹底將他惹毛,看他失控反守為攻才肯嬌喘求饒……

  該死該死!他好想念她,想念那個老愛惹怒他的女人,如果可以再讓她返回他身邊,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半寸!

  「我偏不住手,看你能把我怎樣。」她仰眸嬌嬌一瞋,如絲柔荑已經在健壯緊繃的胸肌上點火。

  轟然一聲,當她纖白的指尖故意摩擦過男性突起,他渾然一悚,早已悸動的下腹瞬間起了強烈反應。

  媽的!他怎能對宥心以外的女人有反應!

  強大的罪惡感吞蝕了他,但是著了火的情慾是惡魔,終會把一切都導向毀滅,即便他的意志剛硬如鐵,到最後還是逐漸被燒燙的烈焰熔盡。更何況……她和宥心如此之像,彷彿是宥心的靈魂住在夏恬馨的身體內……

  不!這只是他想放縱自己沉淪的借口!

  她只是一個有靈異體質的普通女孩,並不是那個能夠撼動他整個世界的女人!雷光恆,你必須立刻清醒過來……

  無視他的天人交戰,她不安分的小手撫按在暗褐色突點上,柔柔蹭動,感覺到它繃立,頂住柔白的手心,她得意的咯咯嬌笑。

  他的俊臉怒極,琥珀色眼眸卻跳躍著情慾的火焰,喉頭泛渴,全身血液都在沸騰,對自我約束的呼喚失靈無效。

  「光恆,你最喜歡我舔你哪裡?」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想起兩人在歡愛間的小遊戲,主攻的那一方雖然佔盡優勢,但總會很故意地以勝利者姿態捉弄對方,看對方臣服在自己的逗弄下。

  雷光恆驀地一震,目光分寸不離她嬌媚又帶點小淘氣的笑顏,思緒已然混亂。

  「宥心?」沙啞嗓音,像繃緊的弦突然被撥動,透露出他現在的狀態有多亢奮衝動。

  「嘿,現在求饒已經太晚。」她嬌媚漾笑,欺上前咬了他嘴唇一口,隨後往下移動,雙手撫貼他溫度燙人的胸肌,含住一顆突點。

  他立即逸出一聲悶哼,強壯的手臂肌肉起,大掌已經繞到她腦後施力固定。

  「天哪……我想死你的氣味……還有你的身體……」她低喃,粉紅小舌含住他的突起,深深吸吮。

  「你會把我逼瘋!」他低咒,腿間的亢奮已經頂住她圓潤的臀部,甚至難耐地開始廝磨,橫隔著彼此身軀的衣物彷彿都快著火燃燒……

  情火溢長,烈焰灼燒。

  就在愛慾氤氳了彼此眼眸之際,辦公室的門忽然很不客氣地被推開,一個身形瘦長,全身穿戴著名牌衣飾的女人沒頭沒腦闖進來。

  「啊!」一撞見那尺度超過的激情畫面,柯紫苓驚呼,整張臉瞬間紅透。

  「出去!」揚聲的不是辦公室主人,而是正以欺壓之姿賴在主人身上的小野貓。

  對,沒看錯,就是那天在地下美食街甩了雷光恆一巴掌的小野貓──柯紫苓費了幾秒鐘時間認出夏恬馨。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闖進這裡!天啊!放開你的手!」濃濃的醋意從柯紫苓激動的口吻冒出來,就算是嗅覺神經失調的人也聞得到。原來她的繼妹喜歡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天啊,她竟然遲鈍到「死」了才發現。

  被柯紫苓這一闖,雷光恆被情慾挾持的理智總算回籠,濁亂的眼眸恢復清澈,但他的腦中始終盤旋著,剛才夏恬馨對他為所欲為的頑皮笑語。剛才的她,究競是夏恬馨,還是宥心?他已經完全被混淆了。

  「姊夫,你怎麼可以這樣!」柯紫苓嗲聲嬌斥,高跟鞋喀喀喀用力踩動,飛快奔至兩人面前,七分酷似柯宥心的美顏被忌妒佔滿。

  「誰准你進來的?」夏恬馨搶了雷光恆的台詞,而且還一臉秦若自然,纖纖玉手十足挑逗地撫在他光裸胸膛上。

  柯紫苓氣炸了。「你算什麼東西!姊夫,你為什麼不說話?」

  雷光恆轉回凝思的目光,口氣是一透的冷淡。「我說過很多次,上班時間不要來公司找我。」

  「姊夫!」柯紫苓氣得唇色都白了。「你怎麼可以背叛姊姊?姊姊才死多久,你就另結新歡,你這樣還算有良心嗎?」

  聞言,雷光恆的臉色瞬變,沉積在眸底的那抹深痛,又陰沉浮現。

  「人死不能復生,總不能守身如玉一輩子吧。」夏恬馨故意涼涼的說,邊將嬌軀擠向寬大胸膛,雙手掛在他後頸上,宣示她的主權。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在這裡說這種話,你立刻給我滾出去!」柯紫苓伸手去扯弄地,想把她從雷光恆腿上拽下來。那裡是屬於她的位置,沒人可以跟她搶!柯紫苓憤恨的眼神宛若毒箭,恨不能狠狠射穿這隻小野貓的踐臉!

  從未見過眼神如此陰毒的繼妹這一面,夏恬馨征住,心底爬滿冷疙瘩。

  這人真是她認識的那個紫苓?她的溫柔天真都去哪兒了?

  「他不是你可以碰的男人!」柯紫苓氣得幾乎快瘋了,哪可能有多餘心力察覺她的震驚眼神。

  「那不然,他是你可以碰的男人嗎?」夏恬馨忽然冷冷的端出這一句。

  柯紫苓聲音一嗜,忽然驚覺這隻小野貓的眼神像極了……盛怒中的柯宥心。

  「你叫他姊夫,論輩介,你比他小,論身份,他的妻子已死,你也無權干涉他跟別的女人來往,就算他結交新歡,也不犯法,你到底憑什麼在這裡鬧?」

  老天!她咄咄逼人的質問,那種據理力爭,絕對不輸人的氣勢,完完全全就是柯宥心的翻版。難道就是因為這樣,雷光恆才會跟她搞上?柯紫苓一雙美眸霎時又被妒恨佔滿。

  「夠了。」就在氣氛僵持不下時,雷光恆陰沉沉的揚聲,鐵臂一揮,像彈灰塵似的將腿上那隻小野貓推開。

  夏恬馨沒想過他會有此舉動,整個人狠狠摔了一跤,小屁股跌坐在光可鑒人的灰白石英地板上。

  好痛!不僅是肉體上的,就連精神和心靈都好痛!

  雷光恆這個混蛋!怎麼可以在她佔盡上風,就快吵贏這場架的時候,潑了她一捅加冰塊的冷水,害她面子全都丟盡了!

  果然,看她狼狽的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臉錯愕糗態,柯紫苓得意的勾動紅唇,亮開無比刺眼的笑容。

  呆征三秒過後,夏恬馨氣得大哭,心中委屈徹底炸開,忘記自己不是「本尊」,暴走大罵。

  「雷光恆!當初你跟我結婚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還說只要有人膽敢對我不好,不管那人是男是女,就算是我親人,你都會讓那人死得很難看!結果咧?你現在把我推開,給我難堪,這又算什麼?」

  夾雜哭音的火爆控訴一落,雷光恆整個人從座位上悚然肅立,柯紫苓則像是看見瘋子似的垂瞪著地。

  「宥心?是你嗎?」他不敢肯定的蹲下身,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你不是要我走開?!還靠過來幹什麼!」她才不稀罕他,滾!

  「姊夫你瘋了嗎?你剛才喊她什麼?」清楚看見雷光恆眼底的柔先,柯紫苓瞬間又露出憤恨的眼神,美麗容貌堪比醜陋巫婆。

  「這裡沒你的事,你先離開。」雷光恆冷眸一橫,對柯紫苓下達驅逐令。

  「不對,應該離開的人是我!」夏恬馨忽然抹掉眼淚,站直身,一雙盈淚的大眼狠狠瞪視雷光恆與柯紫苓。

  沒錯,事已至此,她還留戀什麼?還妄想能挽回什麼?

  不管這是上天惡意的懲罰,還是無心的惡作劇,又或者是死神的一場戲弄,她這輩子都無法再以柯宥心的身份活下去。

  靈魂重生這檔事,說出來有誰信?就算是雷光恆──不,正因為是他,她更不敢把這事實說出來。

  因為她太清楚他的個性,一旦在最初之際他選擇不相信,那就是不相信到底,沒有擺盪懷疑的空間。

  她沒把握他會不會信她,因此更害怕把事實說出來,怕他選擇不相信,從此將地列為妄想以怪才亂神攀附他的瘋女人。

  那樣的話,她的心會碎,她無法承受被他冷眼鄙視的滋味,與其這樣,不如什麼都別說。

  她不該編謊,不該讓他以為柯宥心的鬼魂還流浪在人間,她錯了,錯得好離譜,錯得好愚蠢。

  思定,夏恬馨隔著不過片刻便又重折醞酸的淚霧,忿忿瞪住雷光恆,口氣冷倔的說:「我決定取消我們之前談的那些交易──老實告訴你吧,我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唬你,我根本沒有陰陽眼,也從來沒看見你老婆的鬼魂,我只是想炸財的神棍,所以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

  一刀兩斷!轉身便是陌路人,兩不相關!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0 AM

第四章

  枯燥乏味的生活不斷重複──上學,打工,趕報告,吃飯睡覺。

  說實話,夏恬馨的人生無聊透頂,唯一能灑狗血的,就只有悲摧的家庭環境。她想,上天一定是看她非常不爽,所以才會讓她重生成了夏恬馨。

  「回來了。」

  一推開門,就看見繼父林和順坐在彈著批發的老沙發上,手中還拿著一張出自某某宮廟所開的籤詩,專門用來推敲六合彩明牌的那種,她心中陡然一陣惡寒,只懂賭博玩樂的繼父沒事等門,絕對、絕對不會有好事。

  低下頭,悶著聲,她想默默穿過客廳,迅速回到自己房間,結果腦中跳動的壞預兆竟然成真,才剛邁開步伐,立刻被林和順攔下。

  「今天十號,你的薪水呢?」林和順不客氣的伸手討錢。

  「我還沒去提款。」她冷冷回應,眼神中的不馴還令林和順愣了一下。

  自從這個繼女半年前發生車禍,醒過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從前的她哪敢頂嘴反杭,哪一次不是乖乖把錢繳出來,結果現在她不僅變得不怕他,還敢反過來瞪他。

  林和順陡然心頭火起,拉住想繞過自己走開的繼女。

  「我話還沒說完,你這是什麼態度?」

  剛結束美食街的假日兼差,夏恬馨累得手腳發麻,只想快點休息,被混蛋繼父這樣一鬧,她的拗脾氣也整個衝上來。

  「別碰我!」她狠狠瞪回去,那股氣勢懾住看慣繼女軟弱神情的林和順。

  「眼睛瞪這麼大,幹什麼?你想造反啊?!」林和順氣急敗壞的將她拽過來,手起掌落,便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放開我!」她被打偏臉頰,耳鳴得厲害,視線也開始搖晃,但她依然努力抵抗粗暴的繼父。

  「還敢頂嘴!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以後你還要反過來騎到我頭上!」

  「不要!」正在房間休息的林吟香被爭執聲驚醒,一出房門就看見女兒被林和順壓在地上扭打。

  「賤人滾開!」林和順早年是建築工人,每天扛鋼條挑磚頭,臂力強得駭人,隨手一揮就將病弱的林吟香推倒。

  世界好像在一瞬間全變了形,夏恬馨聽見林吟香的哭喊,林和順的咒罵叫囂,她被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兩邊臉頰已經挨了幾巴拿,又麻又腫。

  除了那天摔下山谷的前一刻,她從來沒嘗過如此絕望的滋味。滿滿的淚水溢出眼眶,肉體的疼痛像火燒似地灼痛,不管她怎樣奮力抵抗,就是無法掙脫蠻力可怕的林和順。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惡整她?她好疲憊,要用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代替別人過生活真的好疲累……

  慢慢地,她放棄了掙扎,絕望的眼也緩緩閉上,隨便林和順怎麼折磨她都無所謂了,她不想再當夏恬馨,柯宥心的靈魂想得到自由,就算不能再活著,至少她不必再當別人……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啊!」林和順被突然闖進的高大男人抓開,那個男人的氣才整整大出他一倍,強壯得像魔鬼,他防範未及,整個人撞上牆面發出痛呼。

  壓在身上的龐大力量陡然消失,夏恬馨睜開茫然的眼,卻在下一秒眼淚奪眶迸出。

  冷俊的臉龐,如結晶般的琥珀色眼眸,那個在半個月前被她下定決心不再留戀的男人竟然出現了。

  他陰沉著俊顏,手勁輕柔得不可思議地將她抱起。她哽咽了,累積已久的情緒全盤崩潰,她偎入他懷裡放聲大哭。

  「雷光恆……嗚啊……嗚嗚……雷……光恆……哇……」

  管不了這麼多,也不想管,她只覺得好累,當別人好累,過別人的人生好累,扛別人的責任好累,佔用夏恬馨的身體也非地所願,她不懂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她。

  「你是誰?」林和順氣急敗壞的指著雷光恆,卻被他一記陰狠的冷瞪嚇得全身發涼。

  「你要帶我女兒去哪兒?」林吟香也嚇呆了,趕在雷光恆跨出屋外時拉住他。

  豈知,這個全身散發尊貴氣息,無比俊美,憤怒氣焰卻像惡魔般的男人,表情嚴酷地睇了林吟香一眼,眼中的寒光宛若劍芒,可以挑起人心底處至深的恐懼。

  林吟香打了個激靈,涼意從腳心直竄上腦門。

  「她不是你女兒。」擺下冷如冰塊的這句話,雷光恆抱緊懷中崩潰痛哭的人兒離去。

      哭得昏天暗地,肺葉裡的空氣都被搾乾,全身好似虛脫,哭盡剩餘無多的力氣,她才逐漸恢復正常,看清楚身下所在之處。

  米白色調的一間房,南法度假風情的裝潢風格,向陽的窗口懸掛一串補夢網,垂墜的鈴檔吊飾發出叮鈴聲。

  一張法國古董的木製茶几,上頭有著繁複精緻的雕花,桌面擺著一組丹麥出產的骨瓷茶具,一壺泡好的溫香紅茶,一塊烤得綿密鬆軟的核桃巧克力蛋糕,逐一映入她怔忡的眸。

  收回視線,她轉而看向自己盤據的一方柔軟大床。

  進口埃及棉的繡花寢被,蓬鬆的羽絨枕頭,她失眠時非抱不可的胖胖貓抱枕……

  噢!她在作夢嗎?這裡是她的房間……正確說法,應該是她和雷光恆的房間。

  結婚兩年多,無論是激烈吵架,還是冷戰,到最後統統會在這個房間化解,這張床見證了他們的第一次,以及甜蜜的無數次歡愛。

  須臾,她的視線又是一片模糊,淚霧將眼中的一切抹上朦朧,她趴倒在留有他氣味的枕頭上,貪心的大口呼吸。

  一隻強壯的手臂纏上她的腰,她一征,抬頭便看見心心唸唸的男人。

  他拿著冰袋,輕輕敷上她紅腫的臉頰,一手則扣緊她的腰,讓她貼靠在他胸膛前。

  「好冰。」她抽抽噎噎的向他抗議,想甩頭躲開,卻立刻被他的大掌撈回。

  「我知道。」他低頭,安慰似的吻吻地臉頰,又滑到如粉色玫瑰的唇辮,輕啄一下。

  她下意識想回應他,但忽然又愣下……不對啊,現在的地是夏恬馨,他竟然吻地!

  「雷光恆,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氣悶的質問。

  「夏恬馨。」他沉著嗓回應,眼底卻滑過一道奇異光彩,稍縱即逝。

  「那你還敢吻我!」她握緊粉嫩的拳頭,心情複雜的捶他胸口一記,很無聊的吃起新身份的乾醋。

  「別忘了,那天在辦公室是你先勾引我。」他大掌一個舒張又握緊,柔嫩小手瞬間落入了他的掌控。

  她咬唇,眼角還懸著晶瑩淚珠,心頭纏著莫大委屈,同時也憂心忡忡。

  他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夏恬馨吧?雖然這個夏恬馨就是「她」──柯宥心,但怎麼說,先從外型上來看,夏恬馨和柯宥心相差極大,他怎可能會喜歡上單薄又青澀的十八歲女孩?

  過度受到刺激所以改變口味?還是嘗過一次鮮之後,發覺青春肉體的甜美可口,決定將錯就錯吞了夏恬馨?

  他怎麼可以!憤怒混著忌妒衝上腦門,她氣紅了雙眼,探出另一手拍打他的胸口,就像是在質問他的心。

    「雷光恆,你不可以喜歡我!」腦中一片渾沌,亂得像漿糊,她開始懊悔先前的胡鬧,說到底,是她親手促成他的「變心」。

  「為什麼不可以?」他很惡質的反問,眼神滿是譏諷。

  「因為我是夏恬馨,不是柯宥心。」啊,可是她的靈魂是柯宥心!越說越複雜了,連她自己都快被搞糊塗了!

  「那又怎樣?」他挑了下眉,表情頗不以力然。

  「什麼怎樣!你愛的人是柯宥心!」她氣得又快哭出來。

  「她已經死了,不存在了,我還愛她做什麼?」琥珀色眼瞳淬著寒芒,口氣也是滿不在乎的無所謂。

  「她她……她沒死,只是……」她吸吸秀巧的鼻頭,語塞說不出口。

  「對,她沒死,只是已經變成鬼魂,可是我總不能愛著一個鬼魂。」他態度前後丕變,徹底大翻轉。

  「上次你明明不是這樣講的!」為什麼一下又翻案了?!「那晚在「夜」,你抱著我的時候不是說,就算是鬼魂也好,你也會一輩子只愛我,不讓我離開。」

  他深邃似碧海的長眸微瞇,彷彿抓住了地的小辮子,勾起一邊嘴角冷哼:「你口中的「我」應該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你吧,夏恬馨。」忽然被點名,她背脊一涼,莫名地,總有種被他看透了什麼的錯覺──不,應該是她想多了。

  她強忍下心慌,故作鎮靜。「對啦,我剛才一時口誤。反正,你知道你愛的人是誰就好,千萬別再移情作用,搞混了。」

  他又挑眉。「誰跟你說是移情作用?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忽然間開竅了,既然人都死了,我也沒什麼好留戀。其實我跟我老婆的感情談不上多好,我為了她消沉大半年時間,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我有權利去追求下一段感情。」

  冷請無情的嗓音略略一頓,他不忘提醒一句:「上回你不是也說,人死不能復生,我總不能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守身如玉一輩子。」

  氣氣氣!這個男人根本是想活活氣死她吧!居然還拿地用來堵繼妹的話,反過來堵得地鬱悶快吐血。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大混蛋!」她又被氣哭了,珠玉般的眼淚滾出大眼,鼻頭酸酸楚楚,胸口也像是被攆碎了似的泛疼。

  「這句話,由我死去的老婆來罵比較妥當,你這個局外人應該沒資格。」看見似曾相識的淚瞪神情,他的心臟劇烈跳動,盤桓在胸臆間的荒謬揣測,似乎不再是揣測。

  「我就是要罵!怎樣!」她氣得雙眼發暈,理智也開始暴走,不管用了。「你沒血沒淚,你知道你老婆有多愛你嗎?她連死前最後一刻都想著你,因為死前掛你電話後悔得要命,被廢鐵壓斷肋骨的時候你知道有多痛嗎?痛到不能呼吸,不能喘氣,但她腦中還是想著你,手骨都被刺穿了,還是想撿手機打電話給你,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奢想看可以在死前再聽一次你的聲音……」

  邊哭邊痛訴的小嘴倏地被封口,那些痛徹心靡的告白,全都化成了鋒銳的尖刀,在他心上劃開道道血痕。

  夠了,不需任何科學性的證實,先是她這一連串的控訴,痛苦掙扎的眼神,不必再揣測,也不用再質疑,他腦中設想的那個可能性,確確實實已成真。

  「你不可以這樣……」不知道自己早已嚴重露餡,她哭得更凶,淚珠顆顆落下,也沾濕了他的俊顏。可她哭得越慘,他吻得越凶。

  不停敲打他胸膛的小手片刻就被箝住,重生後的新身體太瘦弱,她根本敵不過他強壯的臂力。

  「不可以……不可以……你愛的人是柯宥心……」她拒絕他的吻,但是他霸道的不允,灼舌長驅直入,潛進柔軟芳腔,汲取她的甜美氣息。

  明知道柯宥心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可她就是無法忍受親眼見他愛上別人,她自私的希望,他永遠不要再愛上任何人。

  「她已經死了,不存在了。」即使心中的謎底已解開,但他沒讓她知道,反而惱怒的繼續惹她心傷。

  「不……才不是……」她被他壓倒在熟悉的大床上,去年才新漆成的希臘藍天花板映入眼底,她的心底卻是一片黑沉沉的陰霾。

  將她細瘦的雙手壓在身子兩側,他將全身重量覆上地,柔軟與剛強相互碰擠,擦撞出使人暈眩的致命快感。

  不敢相信,她竟然能感覺到他腿間強烈的亢奮,那種屬於他的,危險而性感,會讓所有女人甘願為了他化成一泓柔蜜的狩獵氣息……

  心臟好似被猛烈一撞,傷口滲出鮮紅的血,她嘗到了比粉身碎骨還要錐心的疼痛。她的男人,居然這麼快就對「她」以外的女人動情,儘管這個女人是她重生的新身體。

  好過分……他真的好過分……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移情別戀,就對柯宥心以外的身體產生感覺──上次不能算,那是她蓄意的挑逗。這次的她明明百般抗拒,甚至還提醒他,他最愛的女人是柯宥心,他竟然可以如此冷情的說出柯宥心已死的話。好過分……嗚……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別哭了,別再哭了。」垂睇著身下哭到近乎窒息的蒼白嬌顏,他總算停住深吻,整個人煩躁又心疼的哄地。

  「嗚……你不能親我,你愛的人是柯宥心,不是夏恬馨……」太悲傷了,她的身體是小三,靈魂卻是正宮,世上還有比這更悲摧的慘事嗎?鳴嗚嗚。

  他俯在她耳邊輕歎,沙啞的嗓音透著濃濃苦澀,低吟:「你還要繼續跟我玩這種雙面遊戲嗎?」

  哭泣的嬌顏驀然一頓,她揚起浸濕的眉睦,呆怔回望。

  他劍眉深皺,臉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無奈,縱容,寵溺,疼惜,以及滿滿的愛。

  她心口一窒,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看她的眼神……並不是在看夏恬馨,而是在看柯宥心。

  但是,這不可能啊,他應該很清楚,此刻的她並沒有被柯宥心「附身」。

  「什麼雙面遊戲……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被他熾熱的眼神看得全身發燙,她別開紅腫的雙眼,不敢再與他對望。

  「一下子是夏恬馨,一下子宣稱自己被柯宥心的鬼魂附身,這種雙面遊戲很有趣嗎?」他空出一掌,但是手勁異常輕柔地扳正她秀潔的臉蛋。

  她顫著睫毛,精靈大眼被他氣惱的目光鎖住,移不開,卻弄不懂他究竟在氣什麼。從剛才開始,他身上就隱隱約約輻射出怒氣。

  「第一次在尚德大學見面的時候,那時的你也被鬼魂附身了嗎?不,當時天還沒黑,鬼魂哪有可能在大太陽底下現身。」他的拇指以著時人尋味的力道,揉按著她抿緊的唇瓣,帶繭的指腹在唇上來回摩挲,眼神清楚刻著那抹讓她心疼的痛楚。「在百貨美食街的時候,你衝過來打我一巴掌,那時候也被鬼魂附了身?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天是下午一點多。」

  「那是在室內,你老婆的鬼魂找了地方躲,所以……」好啥啊!連她自己拼一半就拼不下去。

  琥珀色的冷瞳睇凝著,他的表情擺明不信,她心虛的垂掩雙眸,額角冷汗涔涔。

  「看到我和紫苓在一起,你氣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那天在辦公室,我很肯定你沒被我老婆的鬼魂附身,可是你卻能說出新婚之夜,我跟她在這張床上交換的承諾。」他的眼神像拆刀,將她的偽裝一層層剝開。

  「呃嗯,那些統統是你老婆的鬼魂告訴我的啊!」她心慌辯解。

  「這可奇了。」他挑眉,睥睨的神情又冷又俊。

  「奇什麼?」她低喘的瞄他。

  「我比誰都瞭解我老婆的個性,依照她的個性,這種親密的話,她就算死也不會讓第三者知道,又怎會輕易向你透漏?」

  「因為她怕你不相信……」她弱弱的繼續亡羊補牢,卻有種越補越大洞的頭痛感。

  「宥心這麼倔,這麼不可愛,又不喜歡跟人親近,我不認為她會告訴你這些。」

  「我哪裡不可愛了!」被他刺中痛處,她想也不想的回擊他,氣得眼眶又含薄淚。

  「不僅不可愛,還很不誠實,老是喜歡跟我玩遊戲,永遠想著要怎麼把我逼瘋,就連死了也不放我好過,故意扮演成另一個人戲弄我,連鬼魂附身這種荒謬的鬼話都扯得出來。」

  完全掉入陷阱的某人立刻雙頰排紅,自覺臉面丟很大的急急辮解:「明明就是你先開始的!你以前不是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嗎?那天還不是你先問我,是不是可以看得到鬼,我只好將計就計,騙你說我可以被鬼附身──」

  啊啊啊!她怎麼不打自招了?!

  雷光恆勾起嘴角,一臉獵物進袋的狡炸得意。「所以我才說,這場雙面遊戲,你究竟想玩到什麼時候?宥心。」

  柔滑如絲的男性嗓音敏擊著她的心,她全身一震,目光也被他困鎖,蹩腳的偽裝全被拆穿了。

  她大呆特呆。「你怎麼會……」

  他卻忽然表情翻怒,目先沉痛的凝瞪。「所以你承認了?你不是夏恬馨,而是柯宥心,從頭到尾你都是柯宥心,根本就沒有鬼魂附身這種蠢事!」

  「我……」

  「可惡的你!該死的你!」他火爆的將她揉入胸膛,雙臂像鐵鎖,不停箝緊柔軟單薄的嬌軀,心臟的跳動比剛才快了一倍。

  「雷光恆,我……」

  「柯宥心,我差點就被你騙了!就差那麼一點,我真的又要錯過你!」他氣得全身肌肉都緊繃,怒氣在胸膛躁動,不停朝她湧去,她怕得頻頻瑟縮。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他是如何發現地就是柯宥心?他又怎會相信地就是柯宥心?難道他都不覺得荒謬嗎?

  「雷光恆……」

  「閉嘴!我不要再聽你的辯解,也不會再被你的鬼話迷惑,我知道是你,就是知道!不管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你是怎麼跑進夏恬馨的身體內,我就是知道!」

  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

  夏恬馨就是柯宥心──當他心中浮現這個臆側時,連他都認為自己瘋了。

  但是反覆推想她從一開始的每個異樣舉動,即便她不是處在地所說的「附身」狀態時,她的言行舉止,乃至於微笑生氣的模樣──依然跟宥心如出一撤。

  他徹頭徹尾的調查過,不管是生活環境,家世背景,個性脾氣,夏恬馨與宥心連一個細微的共通點都沒有。

  宥心從前甚少在公眾面前曝光,更不像許多貴婦名媛喜歡上節目當名人,假使不是上流社會的人,根本無從揣摩起她的神韻與姿態,更別說是她說話的口吻和習慣喜好。

  因此,這個荒謬又悖離科學理論的推側成立了──夏恬馨就是柯宥心,她的靈魂,住進了另一個人的身體。

  但他不懂,為什麼她要假裝成夏恬馨,甚至不打算告訴他實情,諸多的猜側又在他心中盤旋,幾乎快搞瘋他。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宥心?為什麼要故意騙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怒聲質問地,俊美的臉龐佈滿深刻的痛楚。

  他多害怕,她是因為不願意再愛他,不願意再留在他身邊,所以才故意隱瞞,想用夏恬馨的身份重新過新的人生……死一次還不夠,她還想用另一種方式遠離他,放他一人被可怕的孤寂與思念吞沒,徹底陷入絕望絕深淵,一輩子都看不見有她的藍天。

  夏恬馨被吼得耳鳴,心中委屈登時又大漬堤,晶瑩如珠的淚水簌簌流下。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你知不知道,當我從醫院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時候,我心裡有多害怕,我以為是自己瘋了,要不然就是夏恬馨瘋了,而我是她創造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她哭得嘴唇都在顫抖,回憶起當時情景,依然心存餘悸。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但是我又能向誰說呢?你覺得有人會相信我嗎?假如那時我在會議中心外面向你坦白一切,你會相信我嗎?」

  雷光恆喉頭一窒,無法給予肯定的答案。是,如果不是經過這一切,他不可能會發現地就是宥心。

  「我好怕被當成瘋子,好怕你不理我……而且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往後該用什麼心態活下去,我好混亂,好迷惑,好彷徨……我也好怕你無法接受這樣全新的我,我更不希望害你變得跟我一樣混亂。」

  「宥心……」高大英猛的身軀瞬間癱下來,全身力量交付在她身上,他的俊臉埋在她頸窩內。

  片刻,她感覺頸側的肌膚被灼熱的液體浸濕,她呆住,整顆心痛得快撕裂。

  雷光恆這個高傲的男人,從來不曾向任何人示弱的他……竟然哭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1 AM

第五章

  靜。

  房間內除了彼此的呼吸與心跳聲,再無其他多餘雜音。

  倨傲的俊顏靜靜埋在她溫柔的頸窩,灼燙透明的液體流過她的肌膚,她咬緊下眉,陪著他流淚。

  「雷光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後悔了,她不該自以為是的私自下決定,甚至還想瞞他一輩子,不讓他知道自己藉由夏恬馨的身體重生。

  「我不知道你這麼痛苦,我以為,以為你不希望我知道你還活著,以為你……不想再與我有親近,所以才想瞞我。」靜謐的房內,迴盪著一個男人沉痛啞透的聲嗓。

  當他再次仰起俊臉時,她清楚看見他佈滿血絲的雙眸,消瘦面頰上的淚跡。

  天哪!他真的哭了!親眼所見的震撼,讓她自責的絞痛心靡,原來被這段時間折磨得幾乎欲死的人不只有她,他亦然。

  她好懊悔,好自責,她不該自私的替他預設立場,她應該拋開所有顧慮,告訴他一切實情……

  「雷光恆……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哭得整張嬌顏都皺丑了,發抖的雙手捧住他臉頰,傾身向前,撫去他頰容上的潮濕。

  「你真的是上天派來收拾我的魔星!」他反過來抱緊她,火燙的唇舌如風暴席捲而來,不需要言語,肢體的交流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證明什麼?證明他有多想念她,多牽掛她,多愛她。

  「雷光恆……我不想再失去你……」她在他狂暴的吻裡傷心低喃。

  「從頭到尾你都沒失去我,是我失去了你,你把我丟在思念的地獄中,讓我受盡煎熬。宥心,你好狠,你居然想真的離開我,去過你自己全新的人生,你好自私。」

  他的憤怒來自於深沉的愛,於是他懲罰得理所當然。

  他的手勁幾乎是野蠻的,暴躁的,用力再用力的抱緊她,狂躁的唇舌宛若一團烈火,吞噬了她的哽咽。

  「等等……等一下……」她忽然抽身,捧住他暴躁的俊顏,阻止他繼續。

  「放開。」琥珀色瞳眸瞇起,顯示他怒氣未消。

  「你都不介意這樣的我嗎?」其實這一道是藏在她心中最大的恐俱。「現在的我,完全變了一個模樣……換了一個不同的身體,你都不會感到混亂嗎?」

  「我眼中看見的人,不是夏恬馨,而是藏在這個身體裡的你,柯宥心。」

  語落,在她將感動的眼淚逼出眼眶之前,他已經重新奪回主控權,將她吻得無法喘氣,肺葉中的每一份空氣都被他吸盡。

  積存過深的思念似火,更是世上最痛的絕望,助長了他對她的渴望。他的舌放肆狂浪,攪弄她甜美的芳腔,她不是被動承受,而是熱情的給予同等回應。

  他們舌尖在彼此口腔內旋舞,互相吸吮對方,更將自己的氣味納給對方,分不出彼此。

  他是開啟她身體慾望的第一個男人,即便換了一個身體,他依然可毫不費力的挑動她。

  她被他拉坐起身,大掌托高了她的玉頸,放浪的舌頭細細舔遍她的唇辮,使之如盛開的花蕊,他的手撫弄著她單薄的身體,記憶中的豐滿已經不見,但只要是她,他不在乎這些。

  衣衫被推高,她甚至已經迫不及待的壓住俊顏,讓他用唇舌臘拜她的細膩。

  隔著廉價胸衣,他吸吮著雪白的乳峰,將每一寸滑膩的細嫩吮成緋櫻色,然後才不耐煩地扯開那兩片礙事的布料。

    「嗯……」看他的舌頭捲上已經偷偷挺立的朱蕾,她不費事咬唇,也不打算忍住,而是順其自然她放聲嬌吟。

  「宥心,我的宥心。」他揚起灼亮的眸子,舌尖拾弄著她脆弱的尖端,沉浮的噪音伴隨嘖嘖聲響流洩而出。「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要你。」

  「光恆……啊……我也是……不管我變成什麼模樣,我只愛你。」過多的情潮在體內築高,她瘋狂的渴望他,嬌柔的胭體已經全身發熱,染上一層淡淡粉澤。

  她欺上前,偷咬他的下唇,卻被他重新壓躺在大床上,他隨即俯下精壯的身軀,靈活的舌再次捲住她敏感的乳頭。

  他開始了繁複的花招,一如從前那樣,她喜歡的那樣。

  窈道的舌尖輪流彈弄著繃硬如豆的乳蕾,或是勾繞兩朵緋艷的可愛乳盈,少女敏感的身軀承受不了這麼深的利激,她嬌喘得更厲害。

  「你最喜歡我這樣,還有這樣……這樣,和這樣。」他狠狠吮住一顆紅梅,另一邊則用手指擰轉扯弄。

  強烈的快感從兩個小點輻射到全身,她敏感的撇過頭嬌啼,呼吸急促得在翻飛。好舒服……

  「宥心,你喜歡我這樣的。」他大口香含雪白的乳峰,甚至用牙齒輕嚙,在細嫩的肌膚絡下印記。

  「我喜歡……啊……光恆……我喜歡……」她將他抱緊,讓他含得更多、更滿,溫熱的口腔被雪白的乳肉佔滿撐大。他沒讓另一邊空虛著,用寬大的掌心罩住,狠狠地揉弄,或是托住下緣,以拇指用力摩擦綻放的花蕾。

  「啊嗯……」她發出舒暢的細吟,貓兒般的杏眸低掩,流動著璀璨的媚色。

  兩邊雪乳被他盡情寵愛,沾滿了他的氣味,頂峰的花蕊艷紅綻放,白皙乳肉被舔洗得一片晶瑩濕亮。

  他用雙手不停的揉著,揉出她的情,她的欲,以及更多甜膩的嬌哼。

  「這樣滿足你了嗎?」他挪身上來,謔笑的狼吻她,就像從前他們歡愛間常做的那樣,他們老喜歡用言語挑畔彼此,輔助愛慾的火燒得更織烈。

  「嗯……一點也不……你退步了……啊!」玫瑰般的紅唇冷不防她被他狼咬一口,長舌隨後入侵,肆意旋弄,吸吮她的甜汁。

  當他哼笑抽離時,她的舌頭也追隨而出,不願他離開似的,舌尖與他糾纏,拖曳著銀白長絲,淫靡的畫面讓人臉紅心跳,卻是他們之間司空見慣的小兒科。

   他們熟悉彼此的身體,懂得每個情慾的點,更知道該怎麼讓對方陷入瘋狂,他們在床上的默契好得不可思議,彷彿天生就屬於彼此。

  看穿她眼中氤氳的慾念,他低聲朗笑,在她呢喃的抗議中抽離俊顏,反將手指探入她尚未閡上的芳唇。

  「含住它。你知道我喜歡這樣。」

  男性長指搗弄起她花辮般的小嘴,一手則是鬆開了圓潤的軟乳,鑽入她的裙底,撥開薄薄的底褲,揉起了前端已經充血微硬的花珠。

  「嗯……」她被突來的快感震得一暈,胸口喘得乳浪震搖,濕軟的小舌跟隨感官直覺,自動吮吸起他的指頭。

  「換了身體,還是一樣這麼敏感。」他對這個發現感到無比滿足,半垂著琥珀色深眸,飽覽她胸前翻浪的美麗雪乳。

  「嗯……光恆……不要這麼用力……」含著男性長指,她含糊不清的嬌軟抗議。

  他不理,埋在裙底的那手盡情使壞,以畫圓方式揉玩花蒂,又用草心前後摩擦柔潤的花眉,或是輕彈,重拾,撥弄,勾誘出更多愛液從花口溢出。

  「已經全濕透了,準備投降了嗎?」他抽出被她舔得濕淋淋的修長食指,讓她得以喘氣嬌吟。

  「不……我才不投降……嗯哼……」嬌軟的身子頹然一顫,濕透的花陰突然被他整隻手拿托住,修長的中指順勢探入柔嫩的小穴。

  「宥心,你真是我的宥心,只有你才會連到了這時候還不投降。」貪戀她看著她倔氣的媚態,明明已經忍到了極限,卻還是不肯求他,這就是他心愛的妻。

  「嗯……拿走……會疼……」她輕哼,媚態可掬的艷紅臉蛋卻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

  她猜這副身軀應該還未經歷過性愛,因為當他的指頭俊入陰柔的花穴時,她身體的反應好緊張,儘管小穴已經被愛液充分潤滑,但一察覺到異物入侵,內壁立刻禁縮起來。

  「疼過就會很舒服。」他大概也從她的身體反應,猜出這副身軀是處女,他必須更費力的安撫她,讓她再一次適應他。

  他說得對,疼過之後,漸漸她起了快意,緊窒的肉璧逐漸舒張,習慣了他長指的律動,更隨著他抽抽插插的反覆摩擦,竄起了一陣灼熱感。

    「嗯呼……」一聲愉悅的嬌啼逸出小嘴,她開始享受他帶來的舒適快感。

  看她逐漸動情,眼神媚如絲,斜睨著他,粉嫩的小舌在微啟的嘴裡微微伸動,他早已硬透的下腹頂賬得發痛。他拉過她一隻軟嫩的小手,不讓她閒著,要她深入他的慾望。

  她不滿的輕哼,但是看他俊顏緊繃,額角上的青筋隱隱抽動,終究還是捨不得的將小手伸入他的褲頭。

  好燙……小手一撫上高高昂起的碩大,立刻被灼人的熱度包圍。

  就在她碰觸到他的驕傲時,他的喉頭立刻逸出低沉的喘息,瘦削卻強壯的健臂急躁往前,腫脹的赤紅肉棍蹭著柔軟的手心。

  「光恆……你好急呢。」她挑畔的說,但很快她就嘗到苦果,因才他眼一瞇,手指刮過敏感的花肉,瞬息挑起了一陣瀕臨高潮的快意。

  「壞蛋……啊嗯……」她差點就被這陣強大的快感遏上高潮,小嘴微張,呵出嬌懶的呻吟。

  「你就喜歡我對你壞。」他咬了她玫瑰色的唇辮一口,然後輕啃她細嫩如絲的下巴。她不甘示弱,小手圈住他粗碩的男性,來回輕滑,細蔥似的嫩白指尖在貢囂的前端逗弄。

  「你這個小魔星。」他的喘息越來越粗重,但是折磨著花穴的指頭未曾停歇。

    「可憐的光恆……你已經忍耐很久了吧?」嬌美出塵的精靈,此刻卻笑得宛若使壞的魔女,她舔著紅腫如莓的唇,看他瞇了瞇眸子,眼底的慾望更濃。

  小手忽然加重了套弄的力道,甚至連速度也加快,火熱的男性在她手中又脹大了,溫度也更灼燙。

  當她故意用指尖輕刮前端微濕的鈴孔,他發出了野獸般的低亂,隨後粗蠻的扯開兩人身上的遮蔽衣物。

  玉白的嬌柔女體被烙印下無數愛痕,處處可見他舔吻的痕跡,她抱著他在柔軟的埃及棉寢被中翻騰,歡笑盈盈。

  「宥心……我的宥心。」他捧起柔軟的雪峰,無比珍惜地親吻翹立的珍珠。

    「吻我。」她咬住一聲難耐的呻吟,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胸膛滑動,彎彎的嘴角勾成一道甜蜜弧度。

  他揚起震攝人心的俊魅微笑,托高她的後頸,將火燙的舌餵給她,她伸出粉嫩小舌勾纏,汲取讓她著迷的男性氣息。

  兩人撕咬著彼此的唇,嬉戲似的舔吮,舌尖旋舞,或是含著唇辮不放,待到一方忍受不住誘惑,再次深入舌腔蜜吻。

  粗糙的大掌再次探入滑膩的腿心,指尖撥彈起濕漉漉的花蒂,濃烈的處女幽香縈繞上鼻端,使他喉頭犯渴。

    「光恆……不要……嗯……」嬌甜嚷聲制止無效,她半瞇著貓兒媚眸,看他將俊顏埋入比絲還軟潤的幽密處。

  貪婪的舌尖抵著花瓣溜動,將股刮的蜜液大口吸吮,高聳的鼻尖輕蹭花珠,讓她全身躥起了一陣哆嗦。

  「啊哼……你好可惡……不能這樣……這身體……太敏感……嗯……不要舔那裡……啊……」

  不理會此起彼落的嬌呼浪吟,他依然故我,大掌捧起了圓潤的翹臀,渴透的舌頭旋入花肉,將香甜的汁液擠出,再哺入吞嚥。

  深入,撤出。旋入,捲出。

  「啊啊……」

  一次又一次,反覆著磨人的旋律,一陣快意的顫慄蔓延至腦門,她在哭喊中被逼至高潮,泛紅的玉趾用力蜷起,絲緞般的白玉身軀拱成一道妖嬈的弧線。

  「事實證明,我非但沒有退步,反而更進步了,這是你最快高潮的一次。」他問聲壞笑,舌頭一抽出,大量的濕熱愛液立刻洩出柔穴,將底下的寢被染上一塊濕印。

  她的意識擾然在空中飄浮,全身染上一層緋紅,年輕的肌膚透著粉嫩光芒,讓他愛不釋手,彷彿愛撫一匹絲緞。

  「你這個壞蛋……」她嬌喘著,雙手緊攀住他的背肌,歷經一次高潮的花心仍是騷動連連,體內的慾念已被他徹底點燃。

  「改變心意,準備投降了?」他低下頭,嘴笑的琥珀色美眸緊鎖她,無比挑逗的探出舌尖,一下又一下彈弄圓潤聳立的乳尖。

  「嗯……」她難受的輕覓嬌軀,薔薇色臉頰漆著薄薄香汗。

  「寶貝,我知道你想要,乖,只要告訴我,你要的是什麼,我立刻就給你。」

  「光恆……我要你……讓我感受你的存在……」她眼角滲出淚珠,激動的將身子擠向他,妖嬈如蛇般的滑動。

  他傾身深吻她,扶住自己硬挺的碩大,先在充血濕透的花唇上輕輕磨蹭,潤滑了赤紅的男根,然後才慢慢撐開柔軟的花穴。

  「疼……光恆……好疼……啊……」這感覺就好像回到了新婚之夜,她的第一次也是給了他,如今又得再經歷一次這磨人的程序,她覺得好委屈。

  「我知道,我會慢慢的,慢慢的。」他咬緊牙根,慾望的烈火在小腹處燒得都快焚身,卻只能埋在淺口處不能肆意進入。

  一剛一柔的身軀密密交合,他輕輕的律動起來,在她失了戒心,疏於防備之際,猛地用力貫穿。

  「啊……」她痛得閉眼落淚,雙手攏握成拳,胡亂敲打他的後肩。

  「相信我,很快就過去了。」吮住她想哭喊的嘴,他柔聲哄著。

  「光恆……不要……」軟舌被他吸得泛麻,她抽抽噎噎的。

  「宥心,我要你,你也要我。」他不許她臨陣脫逃,執意進得更深,穿透那層象徵純潔的花胯。火燙的男性埋得更深,柔軟的花肉未曾受過這般刺激,劇烈的疼痛中開始縮緊。

  「宥心……放鬆!」長達半年的禁慾,他不堪她這樣用力絞緊,咬牙忍下想繳械的感官本能,強迫自己暫時退出,卻意外摩擦著敏感的花肉,激盪出莫名的快意。

  「嗯……」她仰起下巴,小嘴吟出舒暢的嬌哼,感覺嬌嫩的私處傳來令人上癮的歡愉。

  「感覺到了?」看她逐漸放鬆蹙緊秀眉,他勾笑,強壯的腰臀狠狠一撞,讓她嬌軀猛烈一震,銷魂的柔穴立刻絞緊。

  「光恆……我還要快一點……啊啊……嗯哼……」雪膩的雙臂緊攀住他,她輕晃著蜜顏,瑰艷的眉妖媚呢喃。

  「我的小魔女,你真貪心。」他吮住她的唇,舌頭一如身下腫脹的男根,狂肆地搗弄,肉慾的蹂躪絲滑內壁。

  好熱……好熱……可是隨著熱度攀升,不斷摩擦的歡愉快意也跟著積深,促使她放浪的鶯啼,甚至喃出他愛聽的淫蕩字眼。

  「寶貝……除了你,沒人可以滿足我的渴。」他滿眼寵溺,大掌愛撫著她瑰麗的臉頰,她貼著寬大掌心輕蹭,紅唇微張,一口含住他的拇指。

  他被她取悅著,於是更賣力她給予她快樂,健碩的窄臀往裡深埋,又淺淺撤出,如此反覆著磨心的狂野旋律。

  「光恆……嗯……」她的心被滿滿的愛意漲滿,體內則是滿滿的他。

  他的火熱巨大,廝磨著她的絲柔,濕潤的蜜穴一再被充實,甜美的愛液隨著肉體劇烈的撞擊,濕濘了彼此。

  高潮翩然而降,她急喘一聲,張口咬住他的右肩,泛紅的嬌軀在他仍未緩下的掠奪中戰慄,蜜肉緊絞住粗壯的硬挺。

   她被歡愉擊潰,迷濛的大眼彷彿看見絢麗的彩虹,耳邊是他性感低沉的重喘,他呼出的每一口潮濕熱氣都吹入她的耳,她敏感的直哆嗦。

    「不公平,每次都是你先到,你應該和我一起。」他舔弄著她的耳珠,含進嘴裡用舌尖輕彈,下身越發兇猛的進佔。

  插入,撤出。插入,撤出。

  反覆的充滿與短暫的空虛,引起了另一股不同的歡愉,她又被挑起了更深一層的情慾。

  「啊嗯……光恆……好舒服……我還要……更多……」

  大掌移至她圓翹的後臀,野蠻地揉搓,她被體內湧現的孟浪欲潮淹沒,情不自禁拱高嬌軀,渴望更多。

  他甚至壞心的將她抱坐起來,讓她的雙腿盤上他,大眼低垂,便能看見她的柔嫩是如何貪心她吞吐他的嬌傲,兩人腿間濕痕滿佈。

  她雙手攀住他的臂磅,每當他用力頂起,深深撞入她體內,她輕搖妖嬈嫩白的腰肢,與他共舞情慾的曲調。

  他撞得急了,越發深了,含咬她微張的下唇,舌尖糾纏,彷彿倣傚著身下的淫浪交歡,他們徹底沉淪在瘋狂的性愛中,盡情愛著彼此。

  他把思念透過次次的撞擊,埋入她體內,把自己狠狠地充滿她,在一陣近乎粗暴的抽撤中,把彼此送上慾望的至高點……

  釋放所有思念的纏綿過後。

  她無力地癱在他寬大的胸膛上,小手在他心口上來回輕畫,呼吸仍有點喘,美眸中因情慾而起的媚態也尚未退去。

  倚靠在他強壯的臂彎內,她的嘴角浮現一朵笑花,精靈大眼貶巴貶巴的揚高,凝瞅他。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3 AM

第六章

  他挑眉垂眸,眼底儘是寵愛。「為什麼那樣看我?」

  她趴在他胸前,輕啃他好看的下巴。「親身抽查,才確定你這半年來沒跟別人亂來,我在想要怎麼嘉獎你。」

  「最好的嘉獎就是陪我一整晚……」他曖昧的暗示消失在一記纏吻中,意猶未盡的大掌沿著地光滑的後背慢慢往上,繞至前方,拇指刷弄著嬌懶的莓果。

  「不要鬧了。」她咯咯嬌笑,抓下他還想點火的壞手。

  「我不管,這半年的份你要幫我補上。」他勾起那氣的笑容,卻是俊美得讓人丟心忘魂。

  她收斂起戲謔的笑靨,蔥白的指尖落在他臉上,沿著稜角弧度遊走,描畫起他的容貌。能這樣透過夏恬馨的雙眼,深深凝望他,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我以為,你會很快把我忘記,又重新去找下一個伴侶。」維持靜謐的凝視良久,她噪音極輕的道。

  「你憑什麼這樣以為?」他皺眉,眼底浮上濃濃的不悅。

  「難道你忘了?」她白了他一眼。「我們天天都在吵架,連餐具怎麼擺都能吵,除了做愛的時候合作無間,離開這張床以後,我們根本就跟仇敵沒兩樣。」

  曾經她也對此感到厭心沮喪,認為這不是當初她想要的婚姻,更後悔過,是否太衝動就答應他的求婚,根本忽略了兩人的性格同屬火爆,從前約會時就是驚險場面不斷。

  「你看過我跟別人吵架嗎?」他語氣一轉,嚴肅的問。

  「嗯……」她歪頭尋思,隨即訝異的說:「你這個混蛋好像專門只跟我吵架耶?!」

  「你稱呼自己的丈夫是混蛋?」琥珀色澤的漂亮眼眸一瞇。

  「哈哈,習慣了嘛。」她揉揉他皺緊的眉頭,很餡媚的啄吻他一下。

  「回歸正題,我從來不跟人吵架,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想吵架的女人。」

  「天啊,雷光恆!」她咬住他損笑的薄唇,美眸圓瞪。「你好幼稚!」

  「這叫做我們兩人之間的專屬情趣。」他冷瞪回去,潛伏在被子下的大掌悄悄進行暗襲。

  「嗯……討厭!別碰那裡!」她軟倒下來,柔荑無助地搭在他肩頭,感覺敏感的陰柔被他玩弄於指尖上。

  貪看著她含媚帶俏的迷濛目光,無論她變了何種模樣,只要是她,他依然為她火熱,為她悸動。

  將前額抵住她的,他沙啞的喃道:「宥心,以後我不許你再離開我身邊,你只能待在有我的地方,哪裡都不能去。」

  「雷光恆……」清楚看見他眼底積深的沉鬱,地的心口絞痛,小手撫上他瘦削太多的面頰。

  「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只要你一個,我只愛你一個。」他低頭,給了她好輕好輕的一個吻。

  重生以後,她的眼淚總是來得洶湧,防不勝防,不過片刻,臉頰已經淚痕一片,唇上的暖意透進心底,兩顆心相依。

  「我也是,不管我的靈魂住在何處,我都愛你,永遠只愛你。」

  柯宥心的重生,也替一度淪為行屍走肉的雷光恆帶來「重生」。

  短短數日,那個曾經冷得像一季無生息冰雕的雷光恆,又重拾了半年前的神采飛揚。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表情不再凍結,說話也不再冰冷帶刺,他的笑容漸多,眼底的暖光也清晰可察。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巨大轉變,卻沒人知曉具體原因。

  開始有人繪聲繪影的大膽揣測,他走出半年前喪妻之痛的打擊,重新又戀愛了,至於對方是誰?

  秘密。

  那個「秘密」成天被他藏在家中,悶得快發霉!

  「雷光恆,我要出門!」手機一接通,夏恬馨氣得尖叫。

  是的,他們已經達成共識,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與困擾,她只能繼續當夏恬馨。他不習慣,她也是,但是他們必須強迫自己習慣。

  「恬馨。」幸好他並不討厭她的新名字,就像是在喊她甜心,他越喊越順口。
  
      「喊甜心也沒用!」她在沙發上徹底暴走。

  「你冷靜,我並不是要軟禁你……」

  「你明明就是!」她簡直就已經成了被秘養的小三!

  「我不能再冒險讓你獨自出門。」自她回到他身邊後,他火爆脾氣收斂很多,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拿話激她、氣她。

  她知道,那是因為失而復得的緣故,讓他把她當寶貝疼寵,連一絲絲委屈都不敢讓她受,他甚至派了保鏢教訓林和順一頓。

  唉……在心中柔柔歎口氣,她從沒想過,那個對任何事情都無所畏懼的男人,竟然因為她,變得如此偏執易怒。

  「我只是要去上學透透氣,你總不能讓我只有高中學歷吧?」她氣悶的問。

  「你早就拿過碩士學位,何必再念一次大學。」他永遠找得到理由回堵她。

  「拿領士學位的是柯宥心,不是夏恬馨!」她單手扶額,氣得頭暈。

  「別告訴我,你還想經歷一次青春期?」

  「為什麼不行?」她很拗的反問,順便酸他,「雷光恆,你該緊張了,我現在是花樣年華的十八歲少女,至於你呢,哼哼,歐吉桑一個,我隨時可以拋棄你。」

  「你試試看,看你這輩子能不能成功拋棄我。」他口氣倏然一沉。

  「唷,生氣了?」手指纏捲著電話線,她聲嗓嬌脆的甜笑。「你真的愛慘我了是不是?」

  「我恨不得現在就回家愛慘你。」他哼出邪氣又曖昧的低笑。

  曾幾何時,他只要能聽到她充滿活力的笑聲,就滿足得可以保持笑容一整天,心底巨大的缺口被她填滿,他怎能沒有她在身邊?

  「如果你捨得丟下公司不管的話,我隨時奉陪啊。」她才沒在怕,就怕到時體力不濟的人是他,哼!

  「恬馨,這可是你說的。」

  「等等等!」差點又中了他的詭計。她才沒這麼笨,繼續被他像寵物關在家裡,她要出征!不當被秘養的小三妻!

  不明白地狡猾心思的雷光恆在電話那頭笑問,「怕了?」

  她呼聲:「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怕你?」

  「是啊,你什麼都不怕,就只怕我變心不愛你。」

  「呀!少肉麻!」她窘得把臉埋進沙發。「我要過去找你。」

  「我在公司,不方便。」他狀似可惜的歎息。

  「不管!」她嚎完,立刻斷訊,不給他繼續阻撓的機會。

  「恬馨?」雷光恆皺眉,電話那端卻傳來嘟嘟嘟的斷訊聲。這個小魔女!存心想氣死他!

  掛上話筒,雷光恆大掌輕扶額角,比徐風還溫柔的笑意仍凝在唇邊,腦海不自覺浮現兩人當年初次見面的經過。

  說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千篇一律的上流派對,打扮得像芭比娃娃的千金名媛在身邊穿梭不停,總是意圖勾起他的注目與興趣。

  唯獨她,因為陪父親出席而百般不情願,競然當起了美食評論家,一一嘗遍了派對上的食物,再予以嚴苛的評分,然後一臉正經的跑來向他這個派對主人告御狀。

  「雷總裁,你的派對無趣,東西難吃,就連你那張面癱殭屍臉都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惡靈古堡開派對。」她一臉認真,說得頭頭是道。「噢對了,順便給你一個建議,以後你的百貨辦活動最好再有創意一點。」

  那時的柯宥心,是上流社會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名媛──暴發戶之女,在真正豪門之後的眾人心中,評價向來頗低,許多人也不屑與之來往。

  不得不說,他多少也被這樣的觀念影響,畢竟暴發戶大多財大氣粗,不懂得鑒言名品,更不懂何為高雅的名流生活,他們一逕的以為有錢便是上流。

  殊不知,真正的上流世界不只比身價,更比品味,優雅,態度,儀態,手腕。

  於是,當這個暴發戶之女理直氣壯的走至他面前,一邊品吸香醇紅酒,一邊揚高美眸斜瞅他,他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怒意。

  但是當他看見她抵在杯沿的玫瑰色唇瓣翹起挑畔的笑弧,那瞬間,他百無聊賴的心私被攫住,胸口滲入了一絲絲甜。

  後來的後來,他才醒悟,那絲甜,名為愛情。

  那晚派對過後,他在家中又辦了一場viP之夜的特殊派對,只邀請她一人,派對上,無論是食物或擺設全都比往常更用心十倍。

  結果,她卻穿著牛仔褲和白T恤,素淨著一張秀麗臉蛋,沒吹整的一頭長髮披散下來,腳上還踩著不宜正式場合出現的勃肯拖鞋。

  「咦?」

  當柯宥心一臉困惑的晃進他家,發現佔地百坪的豪宅居然空蕩蕩,只有她一人赴約,那位令她印象深刻的面癱殭屍男不僅親自迎接,而且還打扮得像個俊美的時尚王子。

  雷光恆揚眉,淺笑,琥珀色眼眸專注地魅惑她。「別意外,今晚你是這裡的唯一viP。」

  柯宥心輕撫心口,小臉鬧窘。「啊?」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邋遢裝扮,兩頰更添艷色。

  原本以為又是一場無趣的派對,但是因為收到專函邀請,不好推掉,於是她想說隨便露個臉,然後再趁人多時開溜去夜市吃消夜……呀,這下糗大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忽然很生氣的瞪他,很愛演的腦中小劇場已經浮現一堆跟惡作劇相關的畫面。

  哼,以為她不知道嗎?像雷光恆這種創造商場奇跡,能把原本快衰拜的雷家挽救成百貨業龍頭的奇才,又如此年輕俊美,怎可能對她有興趣,她才沒這麼笨!

  「看不出來嗎?我以為我做得已經夠明顯了。」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扭頭轉身,然後俯低高大的上身,貼在她耳呼挑逗意味濃厚的喃語:「我想追求你,柯宥心。」

  當他將灼熱的男性氣態吹入她耳內,她的膝蓋隱隱發抖,一陣酥麻遍佈全身,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索亂。

  「你少唬我了,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柯旻雄的女兒,靠炒地皮翻身的暴發戶!」呀,他的嘴唇都貼到地的耳垂了,討厭討厭!

  「那代表你父親投資土地的眼光很精準,那你呢?」他垂下長得令女人忌妒的濃密睫毛,溫熱的呼吸有意無意吹拂過她紅潤的耳根。

  「我怎樣?」無法再忍受他的侵略氣息不停挑逗,她皺眉撇過臉,與他正面抗衡。

  「你投資男人的眼光是不是也像你父親一樣神准?」他扣住她細嫩的皓腕,結著薄繭的指腹在她肌膚上輕輕畫圓,挑動曖昧氛圍。

  「你是在自薦嗎?」她學他挑眉。

  「我不介意你投資我。」他欺近地,形狀優美的薄眉就差一厘來之距便要貼上她,彼此的呼吸與視線糾纏不清。

  「可惜,你不是我的萊!」捺下狂亂的心跳,她用才將手抽回,轉身就跑。

  「柯宥心,沒有女人會捨得用她的後腦勺面對我。」

  「那我不介意做第一個。」逃呀,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可惜,她連門的邊都還沒沾到,立刻就被獵捕回去。

  「雷光恆,我才不做你的viP!」被拉回僅有兩人的派對,她仍是死命抵抗,可柔軟的腰肢被他強壯的手臂箝困,沒得逃脫。

  「喔?那可由不得你。」他拉她跳舞,把她困在自己懷裡。

  「不想被我踩死就快點放手!」勃肯拖鞋下的腳丫蠢蠢欲動,她仰眸嬌瞪,卻在看見他揚起迷人笑容後,全身無端發熱。

  她聽過這男人太多的傳聞,年輕俊美又身價非凡的男人身邊必定圍繞著繁麗的美女,他的花邊新聞已經多得可以編撰成書,她才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可是啊可是,那晚她被迫成為他派對的唯一VIP,並在他竊走地的初吻後,不出三個月,他便成了她的丈夫,成了她第一個男人。而她,成了他生命中的唯一VIP。

  「雷光恆,原來總裁這麼好當啊,上班只要坐在位置上發呆就好。」

  一道清脆的嬌嗓蕩入耳中,雷光恆驀然回神,抬眼望去,辦公室的核桃木厚實大門被推開,一張年輕稚氣的青春笑顏翩然晃進來,與停留在腦海裡的嫵媚容顏全然迥異,他的心頭微地一擰。

  他的宥心,已經回不來了……琥珀色眼眸幾不可察的一暗,但無論如何,只要可以讓她繼續留在他生命中,無論是用什麼容貌形體,他都會珍惜她。

  沒察覺他眼底的緬懷,夏恬馨笑嘻嘻地跳進他懷裡。現在這副身體與以前相比,嬌小太多,每次賴在他懷裡,都有種小貓對大豹的感覺。

  「你是怎麼進來的?」撫順地及肩的可愛鮑勃頭,他垂眸,斂去眼底的無聲歎息。

  「簡單哪,我在公司門口打了通電話給李元修,要你的特助帶我進來。」

  這段時間雷光恆也交代了李特助幫她辦了許多事,例如幫夏恬馨的母親林吟香找好新住處,」打了一筆可觀的安家費進林吟香戶頭。

  李特助又不是蠢子,用指甲垢隨便想也知道這個夏恬馨與自家大口有姦情,自然不敢枉忽她的命令。

  「你就不能安分的待在家裡嗎?」他望著趴在懷裡的嬌懶女孩,手指滑過她細膩如絲的臉蛋,隨即被地抓到唇邊輕啃。

  「記不記得結婚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她故意咬了他指尖一口,眼神氣悶。「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動,也不能要求我配合你,我要絕對的自由。」

  「我也記得我們時常為了你的過度自由翻臉大吵。」他的眼神驟冷,似乎想起了某些痛苦回憶。

  「你還在記恨那天晚上我沒乖乖在家等你?!她內疚的瞅他。

  「你清楚就好。」他冷哼。

  「反正都過去了嘛……」她湊近他,討好的吻他一下,才想笑咪咪的退開,卻被他壓回原位。一個吻就想打發他?未免想得太容易。

  霸道的舌頭侵入芳腔,放肆汲取她甜蜜的汁液,她被吮得小舌泛麻,忍不住嚶嚀一聲,小手順勢滑上他胸膛,隔著真絲襯衫來回摩擦。

  燦亮大眼閃過一絲淘氣,柔嫩的手心胡亂摸素,找到了襯衫底下的突起,故意用指尖輕刺挑弄。

  他悶哼一聲,微瞇雙眸,目光熾熱,大掌扣緊了她的後腦,輕啃她嬌嫩如花瓣的唇,舌頭時進時出,一會兒舔弄地的眉形,一會兒勾繞起芳腔內部的柔軟。

  「嗯……」她被吻得全身發麻,下意識又偎近他,腿心密貼著他突起的亢奮,緩緩地磨蹭,甚至是輕頂。

  「你在考驗我的耐性?」撤出灼熱似火的暖舌,他眼神放肆的凝視她。

  「嘻嘻。」她將不算豐滿的胸脯擠向他,雙手勾住他的後頸,探出香舌輕舔他下唇,故意眨著精靈大眼,無辜又天真地說:「雷光恆,你硬了。」

  她大概不知道,那種稚嫩的少女天真,卻揉合著少婦嫵媚的表情,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挑逗。

  「你特地跑來這裡,就是想看我失控?」琥珀色眼眸燃著兩簇炙焰,他毫不否認自己已經被地挑起強大的慾望,只要是她,他無法抗拒。

  「對啊,你以前從來不跟我在辦公室做,把這裡搞得好像多神聖一樣,我就想啊,總有一天你會在這裡被我擺平。」哼哼。

  「要想擺平我,你必須更努力一點。」他傲然一笑,反咬了她嘴眉一口。

  「這可是你說的呢。」她彎起調皮的笑靨,粉嫩的軟舌舔一路往下,先啃吻好看的下巴,再滑過滾動的喉結。

  「恬馨,這裡不行。」手勁枉柔的推開她,他依然堅守原則。

  這裡是工作場所,他不希望往後坐在這裡辦公的時候,腦中烙印著兩人歡愛的畫面,那會嚴重影響他的工作心情。

  「為什麼不行?」她不服氣的瞪他。

  「我有我的原則。」他輕撫她排紅的臉頰,卻被她躲開。

  「原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她用力哼了一聲。

  「恬馨……」

  驀地,一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雷光恆未竟的安撫。

  「姊夫,我可以進去嗎?」門外傳來柯紫苓嬌甜的嗓音。

  雷光恆雙眉一教,正想揚聲回絕,結果賴坐在腿上的夏恬馨已經躲進辦會桌下方,淘氣大眼對他笑笑的眨動。

  「你確定?」壓低音量,他不怎麼確定的問她。

  「讓她進來,我很好奇她又想跟你說什麼。」她一屁股跪坐下來。幸好為了配合他那雙長腿,這張核桃木長桌的底部空間又大又寬敞,藏了一個嬌小的她依然很空。

  雷充恆搖頭笑笑,調整一下活動式的真皮沙發椅,長腿稍稍往辦公桌底靠去,以免柯紫苓忽然跑近撞見底下的她。

  「進來。」皺眉撇了底下的人兒一眼,警告她別躲在暗處胡來,他才揚聲。

  門一開,柯紫苓精緻的笑容隨之挪近,一股熟悉的淡雅甜香也在整間辦公室飄散開來。

  夏恬馨一征。這個香氣……是她以前最喜歡用的限量款紀凡希香水,為什麼紫苓的身上會有這個香味?

  「姊夫,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柯紫苓在辦公桌前的空椅上坐下,笑容甜美可人,倉皇一撇,像極了柯宥心。

  「找我有事?」雷光恆目光清冷的回望,態度不甚熱絡。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柯紫苓倒也習慣了,依然笑容可掬。

  「我說過,工作時間盡量不要來這裡。」眸低垂,雷光恆重拾桌上的公文,將心思放回工作。一絲不甘閃過眼底,柯紫苓咬咬唇,目先柔情似水。

  「姊夫,你這麼快就忘了姊姊嗎?」

  雷光恆目光一頓,復又抬頭望,嗓音僵冷的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柯紫苓盈盈回瞅。「姊夫公司的員工都在傳……傳你戀愛了,我一開始也是不相信,但是剛才問李特助,發現李特助的表情不太對勁,所以才懷疑這個傳聞是真的。」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雷光恆冷冷的說,目光凍如冰。倘若不是顧及她是宥心的妹妹,他不可能放任柯紫苓一再的越線。

  以前宥心還在的時候,她時常會邀請柯紫苓回家用餐,偶爾三人也會一起去看表演或展覽,但是他向來保持冷談的距離,只是由著宥心的意思。但是自從宥心半年前車禍驟逝後,柯紫苓開始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週遭,甚至是有入侵他生活的趨勢。但他不以為意,畢竟柯紫苓與宥心感情好,或許她認為自己有義務替宥心照顧他也說不定。

  「姊夫,如果那是真的,我想姊姊一定會很失望的。」柯紫苓泫然欲泣的說,忌妒的怒意使地握緊手心,在心底不住的咒罵那個勾引他的賤貨。

  「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雷光恆別開眼。

  「姊夫,你心裡應該還是忘不掉姊姊吧?」柯紫苓忍住妒意,小心翼翼的問。

  「她永遠都是我的妻子。」雷光恆目先灼灼的宣示。

  清楚看見他眼底堅定不變的執著,柯紫苓心裡就好恨!都已經半年多,為什麼他的感情並沒有隨時間的流逝淡化,反而是與日加深?

  他和姊姊從陷入熱戀到閃婚,她是一路旁觀見證過來。姊姊告訴過她,他們從婚後就經常吵架,偶爾冷戰的時候,姊姊還會跑回家裡過夜。

  她怎麼想也弄不懂,為什麼他會如此執著姊姊,更不懂,他的深情從何而來,明明他跟姊姊總是一語不合就吵起來。就算是哀悼死者,半年的時間也該夠了吧?

  上回那個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女孩說得沒錯,他總不可能為姊姊守身一輩子。她等待了這麼久,費盡心思,為了就是這一刻,她絕對不會把雷光恆讓給任何人!

  「可是……姊夫你知道嗎?其實很多事情我之前都不方便告訴你,怕你又更傷心難受。」柯紫苓低著臉,語氣惶亂。

  雷光恆目光一凜,沒回應地,反而是底下趴在他膝蓋上的小人兒睜大雙眼,好奇得不得了。

  「之前姊姊曾經告訴我,她說,她很後悔緣給你,她覺得這段婚姻是個錯誤,她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談離婚的事……」聞言,雷光恆全身僵硬,俊美的面龐瞬間沉下,眼神陰沉地瞪向底下的人兒。

  冤枉啊大人!夏恬馨一臉無辜的猛搖頭。

  柯紫苓低著臉,加上有寬大長桌密密遮掩,自然不可能發現他們兩人私下的「互動」,繼續演著地排練好的戲。

  「姊姊也不只一次向我抱怨過,理怨姊夫對她不夠溫柔體貼,並不符合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選,她還說……還說……」

  「她還說了什麼?」雷光恆飽含怒氣的沉聲追問。

  「姊夫,你不要怪我現在才對你說出這個秘密,那是因為我怕你受仿,加上對姊姊過意不去,本來我是想幫姊姊隱瞞這個秘密一直到死……」

  「快點說!」

  柯紫苓被這聲爆吼嚇得一震,抬眼看見他俊臉佈滿易烈的怒火,更是怕得忍不住身子輕顫。不要怕,唯有這樣做,她才能真正得到這個男人!

  柯紫苓沉住氣,忍下心中的恐俱,一臉內疚的爆出大秘密:「其實姊姊一直背著姊夫跟別的男人來往!」聽見這個連她本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夏恬馨驚呆了。

  天啊!她哪來這麼好體力,每晚應付需求量強大的雷光恆已經夠累人,她哪可以飢渴到向外發展!雷光恆暴躁的瞪著柯紫苓。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該相信這女人說的話嗎?

  柯紫苓滿眼驚悸。「是我有一次不小心撞見的。那天我在姊姊常去的餐廳,看到她跟那個男人約會,用完餐之後他們很親密的離開……因為太好奇了,所以我就偷偷跟著他們,然後就看見他們進了飯店。」

  夏恬馨傻眼了。她幾時偷過人了?夢裡?還是在紫苓的幻想劇裡?

  算了,那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紫苓為什麼要編造這種謊言?還有,這個可惡的雷光恆似乎也真信了她──噢!這個大混蛋!

  夏恬馨氣得想大吼,想跳到他身上用力狠狠地咬他,但是不行,紫苓還在,她不能這樣做。可是她好氣好氣,氣到想殺人洩憤,這股悶氣卻無處可發……

  靈燦大眼被怒意佔滿,她抿咬著嘴唇,小手滑上他的跨間,不顧他垂眸惡瞪,輕巧地解開拉鏈,然後探入……感覺到亢奮未消的男性被她用手心圈握,雷光恆下腹倏地繃緊,全身血液往那處凝聚,巨大的愉悅在體內流竄,幾乎震得他理智喪失。

  這個小魔女!性子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嬌蠻任性,只要一發起脾氣就什麼也不顧,遲早會被她磨死!

  「姊夫,你還好吧?」察覺他臉色有異,柯紫苓關心的問。

  「我沒事。」雷光恆搔忍下腹的充奮,自制力驚人的維持鎮定。

  「對不起,其實一開始我就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佯裝愧疚的低著眸,柯紫苓繼續演她的好戲。

  殊不知,長桌另端的雷光恆早已經被底下的人兒掌控住喜怒,心思已捲入情慾的淡渦……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5 AM

第七章

  一雙白玉般的柔荑,握住怒紅碩大的男性,嫩白細指沿著盤繞其上的紫莖輕輕畫過,清楚感覺到肉體雀躍的脈動。

  西裝底下的結實肌肉一寸寸緊繃,全部思緒都被集中在驕傲處,正被藏匿在桌底下的小魔女一手主宰。

  他的額角隱約沁出汗珠,平放在桌上的雙手緊握成拳,來自下腹間的織熱騷動慢慢上升,一股戰慄更逐步從脊椎往腦門蔓延。

  她在生氣,嘴角如彎成似蜜的微笑弧度,手心在直挺的碩大上套弄,一手還有意無意地輕揉圓端。那是挑畔,是既甜蜜又折磨的報復行為,而他幾乎快被地逼瘋!

  面前的柯紫苯嘰嘰咕咕不知又說了些什麼,他狀似清醒淡定的聽著,其實心神早已經被底下的小魔女箝制。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男性在她手中持續脹大,前端已逸出些許濕潤,她改用雙手圈住,上上下下的滑動,指尖輕刮跳動的肉棍。

  趁著柯紫苓低頭的空檔,他也皺緊眉頭垂瞪,透過眼神警告她停止,她卻對他挑畔甜笑,然後伸出頑皮的小舌,像品嚐著什麼似的,輕舔起圈在手心中的昂碩。

  他的喉頭滾動了數下,一聲低沉的悶哼被他重重嚥下,劇烈的愉悅從被地舔舐的那處開始擴散,他甚至難耐的將下身往前頂靠,讓她可以盡情搗蛋使壞。

  她察覺到他的暴躁,笑吟吟的瞅他一眼,彷彿是無聲的宣告勝利。

  他的鼻息濃重,呼吸急促,如礙於柯紫苓在揚,無法將她揪出來好好「懲戒」一番,只能放縱與容忍她繼續這甜蜜的折磨。

  還真能忍啊……夏恬馨看他轉開視線,輕哼一聲,想看他徹底失控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於是她俯下可愛的小臉,紅潤如霉的嘴唇微張,慢慢含住那騷動的肉刃。

  感覺到男性被一股潮濕溫暖包圍,雷光恆渾身僵硬,強烈的快感貫穿了他,兩側額角的青筋劇烈跳動。她一口含下,可他實在太巨大,只能含住前端,剩餘的只好交由手心去安撫。

  不看他投降不罷休,她咂含著,舌頭勾畫著,甚至用貝齒輕嚙怒囂的頂端,小手也未閒下,持續來來回回套弄,偶爾以指尖刮刺。亟欲噴射的快感在下腹炸開,他幾乎是用兩手撐住桌面,阻止自己發出低沉的哼聲。

  「……姊夫?你有在聽嗎?」柯紫苓不解他突來的沉默,忍不住抬頭望去。

  「出去。」忍耐已然到了最極限,雷光恆暴躁的下達命令。

  「姊夫?」柯紫苓被他陰沉的模樣驚嚇得心頭一縮,卻不知他是因為被即將爆發的情慾所折磨。

  「立刻出去!」雷光恆低吼。

  柯紫苓嚇壞了,自姊姊死後,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火爆的他……不管怎樣,她的挑撥顯然已經奏效,相信再過不久,他一定會徹底忘了姊姊!抱著得意的心思,柯紫苓驚惶的退出辦公室。

  幾乎是厚實大門合上的瞬間,夏恬馨故意用才的吸吮他,舌頭咂彈著,彷彿吞嚥著他的火熱。

  「宥心!」他發出沙啞的低吼,甚至忘了兩人之間的約定,不許再喊她死去的名宇。她不理會他的暴怒,持續吸吮,手心小力收緊,感覺到他在她嘴裡脹大脈動,濃烈的男性麝香熏滿鼻腔。

  他兩臂抓緊了椅子扶手,西裝底下的胸膛劇烈起伙,頸動脈也在抽動,俊美的臉龐沁著一層薄汗,琥珀色的眼瞳瞇細,眉緊抿成一直線。

  她柔軟的小嘴彷彿絲絨,緊含他的堅硬,舌頭抵著前端含張的鈴孔打轉,一股強烈的戰慄忽然來襲,麻意從脊推骨處擴散而開。

  瞬間,他暴躁的咬緊下顎,汗水滑過臉頰,緊繃的下腹轟然崩潰,他縱容自己狂野釋放……灼燙的熱液充滿了口腔,她趕緊鬆開小嘴,缺氧似的狂咳起來。

  累積過多的慾望得到解放,他目先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下巴高揚,長臂一探,便將臉蛋艷紅的小魔女撈上來。她的氣息紊亂,目先迷濛,蜜頰緋紅,玫瑰色的小嘴微張,像極了剛被愛過的貪歡模樣。

  「雷光恆……我要你。」小手攀住他雄健的胸膛,她仰高臉蛋主動吻上他的薄唇,舌頭溜入他嘴裡糾纏。

  纏吻片刻,他忽然將地抱上桌沿,脫去她的高跟鞋,讓她兩腳分踩在椅子扶把上。她雙手往後撐住桌面,看他有條不紊的脫掉她上衣,一手卻狂躁的探入裙底,勾下絲襪和濕透的底褲。

  看見那片濕痕,她臉蛋瞬間一燙,他卻是得意的挑眉。「你濕透了。」

  她惱窘的瞪他,他很惡質的發出戲謔朗笑聲,替她脫去性感的黑絲襪,卻故意讓蕾絲小褲掛在腳踝,要掉不掉的懸著。

  「嗯……」當他用長指擰揉花核,她往後一仰,胸口隨著嬌瑞而晃蕩。

  「很舒服?」他勾起性感的壞笑,一手解開包裹住雪白豐軟的胸罩,釋放那兩朵已經嬌媚挺立的乳蕾。

  「雷光恆……你快點……啊……」她討厭這種被他捉弄的前戲,太折磨人,每次都讓她難受得想哭泣。

  「你剛才贏了一回,總該給我扳回一城的機會。」他笑呼。

  將黑色雪紡紗圓裙推上纖細的腰間,美麗的花瓣無所藏匿地暴露在他眼下,彎曲的柔軟毛髮已經被愛液浸濕,綿軟的花眉顫縮著,無聲做出淫蕩的邀請。

  「真可愛。」他目光灼熱的緊睇她的陰柔私密,手指卻擰彈著她脹痛的乳尖。

  「啊嗯……」情慾累積至頂點,她的身體好敏感,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瘋狂渴望著他。

  「想要我先嘗哪裡?」他慵懶的睨她,著迷地看她沉淪在他賦予的情慾中。

  「嗯……全部。」她挺起雪白的乳房,分敞的滑膩雙腿在輕顫。

  「你太貪心了。」長指滑過薄唇之間,他低垂著深眸,欣賞起她如薔薇盛開燦爛的甜蜜花園。「雷光恆……」她像貓兒呻吟,眼角泛起濕意,雙手捧住隨呼吸起伏的圓挺乳峰,勾引他的目先停駐。

  「柯紫苓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他終於移動傲岸的身軀,懶懶探出暖舌吸咂她主動捧高的雪乳,輪流將兩朵紅艷艷的花苞含入嘴裡細細品嚐。

  隨著狂浪的嘖嘖聲響傳出,她舒服的放蕩嬌吟,踩在扶手上的腳趾捲曲,強烈的快感更是使她戰慄連連。

  「回答我。」雷光恆眼神閃爍著怒意,突兀的停住唇舌,手指卻拷而擰住充血的花珠。

  「啊……」她被他孟浪的擰碾刺激得顫縮,甜膩如蜜的呻吟蕩出小嘴,如被霧臆朧的大眼更添嬌媚。

  「雷光恆……你可惡……嗯哼……我除了你……沒有過別人……啊……輕一點……」翹立的乳尖冷不防地被他輕咬,她渾身一顫,快意與痛楚同時交織,反形成了讓人瘋狂的奇異歡愉。

  「你真的想過跟我離婚?」他用最甜蜜的酷刑對她進行逼供,舌頭捲繞著圓乳的敏感中心,將圓潤的乳珠挑弄得更繃硬,長指揉玩著花陰,讓她溫熱的愛液弄濕了他的長桌。

  「嗯……那只是……啊……只是吵架時說的氣話……哼嗯……好舒服……我還要……」

  無比愛戀地看著他張嘴吞含起柔軟雪乳,更用手掌揉抓起另一邊的圓軟,她抱緊他藏在西裝底下的強壯背肌,將自己的綿軟完全充滿了他的口腔。

  「小魔女,除了我可以滿足你,你還能找誰!」先是幻想她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他就忌妒得快發狂。

  忌妒性的假想,催發了他的侵佔欲,他近乎暴虐的啃吻雪白乳肉,用才搓揉盈握,讓紅梅頂著他的掌心狠狠摩擦。

  不夠,這還不夠,他用才吸吮已經敏感得無以復加的乳尖,讓洶湧的快意從兩個小點擴散至全身,她酥麻得直泛哆嗦。

  旋入花穴裡的長指已經開始了搗弄的旋律,幫助她更快翻越情慾的浪尖,卻在她視線昏茫,即將抵達的前一刻,他抽出濕透的指頭,將她壓倒在辦公桌上。

  「雷光恆……」她嚶嚶哭泣,嬌軟無力的身軀躺在冰冷的桌面,雪白玉嫩的肌膚被情慾拋磨出一層粉嫩色澤。

  他翻身上來,雄壯的胸膛隔著西裝擠壓她,上頭的紐扣摩擦著敏感乳尖,帶來了疼痛與快感。

  「說你要我,這輩子只要我。」他舔著她的唇,狂野的眼神織熱如火,燒旺了她沸騰的慾望。

  「我要你……雷光恆……我只要你……啊……」就在她無助地泣喊後,他猝然的挺身撞入她體內。

  火杵般的肉棍狠狠搗進花心,她敏感的一縮,綿密的花肉立刻將碩大咬緊,然後蠕動收縮起來。

  他不允,立刻又抽出,然後看她哭泣央求,才咧大俊美邪氣的笑容,再次插入她濕熱的蜜穴。

  「啊啊……」她舒暢的閉緊雙眸,小嘴浪蕩嬌啼。

  「除了我,誰都不能這樣擁有你,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他堵住她嬌吟不斷的小嘴,纏住她無力的軟舌,謎壯蟄猛的男器狠狠貫穿她,搗弄她,脹滿她。

  戰慄的快感從交合處擴散至四肢百骸,她柔媚如絲的眸勾看他,舌尖纏繞看他性感的薄唇,吮聲嘖嘖。

  大掌繞入濕濘之處,逗弄起頂端微硬的花珠,揉得她全身酥麻,一個激靈時候瞬間衝上高潮。

  「光恆……」她激動的哭喊他名字,收縮的花穴在他孟浪的抽插下,彷彿著了火似的滾燙,又麻又軟的強大歡愉幾乎快使她昏厥過去。

  「宥心,我的宥心。」他舔著她泛紅的耳殼,含住敏感的耳珠,低喃哄著她。

  「嗯……光恆……我愛你……」她敞開自己,用才抱緊他,無力的滑膩長腿盤上他,捲起的腳趾隔看西裝褲來回摩擦,不許只有她一人陷入無邊的她在哪裡,他就在哪裡,即便是情慾的深淵,也要一起墮落。

  「小魔女……還想著要怎麼把我逼瘋?」他俯下身,輕咬硬挺的乳尖,大掌肆意揉握圓潤的乳,輕易的又挑起她對慾望的渴望。「啊……輕一點……」

  「你向來喜歡我重一點。」一陣沉重的呼吸,他將自己完全挺入,被愛液淋濕的肉莖充滿了花穴,被花肉箍束,開始劇烈收縮,大量香濃的汁液湧出,濕透了彼此。

  再一次,絢麗的光芒散落眼前,她迷茫著目光,小嘴微啟,蘭息急促,舌苦被他貪婪的糾纏,吮得嬌懶無力,放任他叼含在唇間舔舐。等到那股迷幻的暈眩感稍退,他才逐漸加深攻勢,一次次突襲都進到最深,她的雙腿被擺弄成淫蕩卻又妖嬈的姿態,完全獻出自己。

  「啊……光恆……不要了……好麻……」

  「火是你點的,你不是想看我瘋狂?」大掌撥開散落在地臉頰上的汗濕髮絲,他細細舔去她臉上的香汗,窄瘦有勁的腰臀猛烈衝刺,雪白的嬌軀被撞得不停震晃,圓潤的雙乳如浪翻騰。

  她被永無止盡的快感折磨著,早已達到高潮的身子纏抖不止,雙手揪扯著身旁的公文,緊緊拱高嬌軀迎合他的掠奪。

  他卻像是永不疲累似的,忍住釋放的渴望,將她次次逼上極樂的天堂,直到她大眼噙著閃閃淚光,嚶嚶啜泣宣告投降,他才終於把自己灼熱的愛焰噴灑在她瑰艷的花園……

  迷迷糊糊睜開眼,夏恬馨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瘋狂的高潮過後陷入昏睡,醒來時,她人躺在辦公室一旁的沙發上。

  辦公長桌依然凌亂,被她揉爛的公文也隨處散置,空氣中還瀰漫著濃濃的情慾氣息。

  雷光恆就靠坐在她身旁,一張俊顏是饜足過後的性感慵懶,腿上擱著她的貼身衣物,她身上則蓋著他的西裝外套,因為經歷方纔的激情,已經皺痕滿佈。

  西裝下的她未著寸縷,裸露出的一截光滑香肩,以及底下遮不住的一雙細瘦長腿使她剛睡醒的姿態更添媚惑,性感卻也純真。

  他眸光一斂,感覺已經宣洩過的下腹又開始騷動,修長指頭遊走在她細緻如白瓷的小腿,愛撫著猶然紅潤光澤的肌膚。

  「真糟糕,以後你在那張桌上辦公時,會不會一直想起我?」她眨眨無辜的精靈大眼,故意伸出遮掩在西裝外套下的白膩小腿,輕輕踩在他的大腿上,腿間的花瓣一會兒被西裝下擺遮隱,一會兒又微微洩漏明媚春光。

  他用熾熱的眼神放肆愛撫著,一路從蓄意勾引的白皙小腿,再到隨著她妖媚舉動而忽隱忽現的艷麗花瓣。

  「處處破壞我的原則,就是你愛我的表現?」

  「那當然。」她笑容燦甜,輕咬住嫩蔥般的指尖,少女容頗,嫵媚如絲的眼眸,只要一眼,足以讓人心魂沉淪,徹底醉倒。大掌猛地握緊她細緻小巧的腳踝,他表情深沉地凝睇她笑顏,眼底充滿濃濃的佔有慾望。

  「你這個磨人的小魔女……」他沙啞低喃,專注鎖定的眼神能夠讓世上所有女人都甘心臣服。「永遠不准你這樣對別的男人笑。」

  一提及這個話題,她的笑容驟收,嬌頗登時轉怒,坐起身撈過他腿上的貼身衣物。

  在他火熱的注目中,她毫不扭捏地將胸衣套上,故意背對他而立,彎身將小褲穿整,卻在穿定的時候,一堵胸膛忽然貼緊她的後背,強壯的臂膀圈住她光裸細瘦的腰身,他的堅硬更抵著她的蜜臀輕磨慢蹭。

  「放開!」她氣惱的撇頭瞪他,卻很可恥的發現身體居然很享受他的廝磨。

  噢可惡!他髮絲散亂,眼眸充滿情慾的模樣真是英俊得不可思議!讓她想起兩人初次的VIP約會,心頭按捺不下陣陣的甜蜜泉湧。

  「生氣了?」他揚揚一雙英挺劍眉。

  「廢話!」她氣嚎。「你居然相信紫苓說的那些鬼話!在你心裡,究竟把我當作什麼樣的女人?」

  「我也不想相信地,但她是你妹妹,你跟她的感情又是那麼親密。」

  「哪又怎樣?!你居然不相信我!」她氣得扭動身子,想擺脫他的擁抱,卻只是讓抵住翹臀的灼燙越發硬挺。壓下想狠狠吻住她紅艷小嘴的衝動,他調整著急躁的呼吸,只能藉由輕緩的磨蹭暫時消除腫痛的慾望。

  「那不然你告訴我,為什麼柯紫苓要撒這種謊?」他俯下俊顏,靠在她圓潤的肩頭上,狂妄的大掌並不打算克制,反而趁著她注意力全集中在怒火上,浪肆地托起飽滿的雪乳,隔著蕾絲胸罩揉弄愛撫。

  「你瞎了嗎?!」她氣得想跳腳,想掐住他的脖子,但很顯然他根本不在乎,因為他的手竟然又妄想點燃慾望火苗,十分可惡的玩弄她依然敏感的乳峰。

  這個男人真的很超過!自從她重生回到他身邊後,他在情慾上的需索便明顯增強,有時她連在睡夢中都會被他的火熱攻勢擾醒。

  往往在激狂的歡愛過後,他依然將自己的一部分嵌在她體內,彷彿只能透過這樣的肉體交觸,才能完全確認她真實存在著。

  「紫苓她喜歡你!」咬唇,抑下一聲嚶嚀,她的肩帶已經被他咬下,滑落在細瘦的手臂,他揉弄的力道逐漸狂亂,甚至有點粗魯,卻在細微的痛楚中帶來巨大歡愉。

  聞言,雷光恆只是眉間微皺,高聳的鼻尖低哼一聲,似是頗不以為然,依然全神貫注地愛撫她。

  「你不表示點意見嗎?」她臉頰潮紅,呼吸濃烈,小手頻頻撥掉罩在柔軟胸房上的男性大掌,雙腿已經隱隱在顫抖。

  「我才不在乎她怎麼樣。我只想知道,你除了想過跟我離婚之外,究竟是不是真有過與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念頭?」

  「雷光恆!我每晚要應付你就已經夠累了,我最好還有多餘體力去找別人!」她羞惱的低嚎。

  他悶聲低笑,溫熱薄唇啄吻起她光滑如白緞的美頸,落下一串串曖昧吻痕。「總歸而言,是我過人的體力挽救了我們的婚姻?」

  「你還真敢說──你這個飢渴的惡魔!我都快被你搾乾了!」她撇過玉顏,滿面嬌羞的刨他一記眼刀。

  「宥心……」他低眸,想封住她香軟的朱紅眉辮。

  「是恬馨,夏恬馨。」她無奈又有絲沮喪的糾正他。

  「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我也不可能把你讓給任何人。」

  「那你呢?萬一有天你變了心,那我該怎麼辦?」纖纖素手撫上他心口,她幽幽地垂眸輕問。

  「我可以每天每夜身體力行,讓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堅定。」

  嬌軟的抗議聲逐漸隱去,漸被柔媚的呻吟鶯啼取代,空氣中又開始凝聚濃烈的蜜意,以及他們永遠燃燒不盡的愛慾烈焰……

  柯家。

  開門進屋,柯紫苓走進廚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在柯家幫傭數十年的王媽正在備膳台整理晚餐食材,目光卻時不時地飄過去,而且充滿懷疑。

  柯紫苓被覷得惱了,重重地放下玻璃杯,發出震耳的匡當聲。

  「你到底在看什麼?」這個王媽從以前就心向著姊姊,要不是因為父親習慣這個老幫傭,她早就叫王媽滾蛋了!

  「昨天我整理宥心的房間,發現她的東西被動過了……」

  不等王媽說完,柯紫苓口氣惡劣的斥道:「她已經死了,那些東西已經不屬於她了!」

  王媽瞪著她,眼神充滿憤概,但是礙於幫傭身份,終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在心底替已逝的宥心感到痛惜。

  「不管怎麼說,那些都是宥心的遺物,你不該碰的。」王媽脾氣硬,縱然極力忍耐,最後還是氣不過的蹦出這句責備。

  柯紫苓氣得狠狠瞪王媽。「你沒資格對我說這些話!回去做你的事!」

  吼完,柯紫苓轉身踩著重重的腳步上二樓,轉進姊姊的房間,拉開化妝台的抽屜,將裡頭屬於柯宥心的物品都掏出來。

  「紫芩?」一個容貌瑞麗,雖然年近五十,但是身材維持極佳的溫婉美婦尾隨進房。

  她便是柯宥心的繼母,鄧雅蓉。

  「媽,我受夠這些人了!」柯紫苓滑坐在床沿,雙手摀住臉蛋,嚶嚶哭泣。

  「別理他們就好了,宥心已經死了,他們總有一天會遺忘她,正視你的存在。」

  「不只是王媽,爸也是,還有光恆也一個樣!在他們眼中,就只看得見柯宥心,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她?」柯紫芩抬起梨花殘淚的美顏,那雙酷似柯宥心的美眸卻被抹上恨色。

  「是媽不好,都是媽的錯。」鄧雅蓉溫聲安撫。

  對這個自小呵護到大的唯一女兒,鄧雅蓉一直心懷愧疚。當年若不是她愛上已有家室的柯旻雄,成了他在外頭的藏嬌,女兒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出身充滿自卑,並且老在暗中與柯宥心較量。

  「都已經過了半年多,為什麼光恆還是忘不了她……我比她更溫柔,比她更體貼,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別擔心,只要等久了,那個男人的心遲早是你的。」鄧雅蓉用著過來人的經驗談安慰她。

  柯紫苓啜泣:「媽,我等得好煩,也好累,我想快點當上雷太太,我要名正言順的跟雷光恆在一起,我不相信他就是非她不可!」

  「媽知道你愛他,我都知道。像雷光恆那樣的男人,你必須更主動一點才行,也許是宥心離開得太突然,所以他心底多少會感到自責,才會一直放不下,媽相信,只要你再主動一點,讓他習慣你在他身邊的感覺,相信再過不久,他一定會慢慢將心思轉移到你身上。」

  柯紫苓眼底滿滿的不甘心,半年多的等待幾乎耗光她的耐性,加上今天在辦公室裡,雖然她捏造了那些謊言,但她依然牢牢惦記著雷光恆信誓旦旦的說他這輩子只有柯宥心一個妻子。

  鄧雅蓉摸摸女兒淚跡斑斑的臉,萬般疼惜的說:「紫芩,放心吧,宥心已經死了,不可能再跟你搶雷光恆,遲或早,雷光恆都會是屬於你的。」

  柯紫苓垂下眼眸,抹掉眼淚。

  是的,媽說得對,宥心已經死了,她也親眼看到宥心的遺體裝棺下葬,她不可能再活過來搶走她的光彩!

  遲早有一天,她會成為正式的雷太太,讓雷光恆的心完全屬於她!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6 AM

第八章

  時近中午,陽光正暖,窗外樹梢上停著幾隻胖麻雀,啾啾嗚啼,床上的嬌小人兒伸了個懶腰,像只貪睡的貓兒蜷在被子裡。

  經過一場耗時數夜的「協議」之後,夏恬馨這幾天還算安分,沒再私自外出,也沒吵著要雷光恆替她準備車,只是偶爾偷偷溜到公司找他「吵架」。

  或許是經歷過一場烙骨銘夫的死亡距離,兩人的火爆脾氣各自稍有收斂,每到爭執處,總有一方會適時的退讓一小步,然後另一人便會跟著退一大步。

  她知道,雷光恆愛她,愛到無法忍受任何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他的不安與恐懼,總會透過激烈的歡愛傳達給她。

  有時望著這個高傲的男人,她會想,上天之所以讓她重生,也許並不是因為可憐她,也不是為了折磨她,而是因為上天聽見了他的悲慼,進而垂憐他,並賜予她全新的生命,讓她回到他身邊,陪伴他,珍惜他。

  套上寬鬆的肉桂色針織衫,光裸著一雙嫩白如絲綢的美腿,她用手指隨便爬順了好整理的鮑伯頭,走到廚房替自己沖了一杯熱拿鐵。

  倚在廚房一側的漆白窗台上,她懶洋洋她品啜著,才想推開窗子呼吸一下午時的溫暖空氣,家中電話冷不防地大響。

  「這裡是雷混蛋的家,混蛋不在,歡迎留言撻伐。」猜出來電者的身份,她故意不客氣的說。

  「別忘了,你是這個雷混蛋的老婆。」話筒彼方傳來雷光恆特有的低沉嗓音,平滑的笑聲輕易挑動女人心。

  上天真夠偏心,把所有得天獨厚的完美都給了這男人。夏恬馨心口微蕩,忍不住輕聲歎息。

  「如果你是打電話回家查勤,那我要掛電話了。」她沒好氣地回道。拜託,她只是暫時同意他不隨便外出,可不代表她是徹底妥協,打算被他秘養一輩子。

  「放心,這不是查勤,而是因為我想你。」

  突來的甜言蜜語,讓她臉頰驀然發熱,手心忍不住貼上胸口,感受到裡頭的跳動正雀躍激動。

  「卑都小人……」她嬌羞的咕噥。誰不知道啊,他那張惡嘴會突然這麼甜,只不過是想安撫她,擔心她又不聽勸私自亂跑。

  「不如這樣,我們下個月結婚,讓夏恬馨名正言順成為雷太太。」

  「你瘋了!柯宥心才死半年多,你馬上就迎娶十八歲嫩妻,你還要不要形象和名聲啊?」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而且這樣一來,「柯宥心」多沒面子啊!縱然她的靈魂還在,但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已逝之人,正所謂人死留名,她可不想看見「柯宥心」死後還得成為上流社會的茶餘飯後笑柄。

  「甜心,那只是個形式,何必管別人怎麼說。」他笑歎。

  「你想害我變成名副其實的小三嗎?還有,到時我們真結了婚,免不了又要被狗仔扒糞,你想別人會怎麼看待這個十八歲連大學都還沒混完的夏恬馨?」

  想也知道,就愁沒題材可盡情編撰的狗仔記者會多見獵心喜,肯定會極盡嘲弄之能事,將夏恬馨塑造成雖然年輕,卻是心機十足的拜金女,再不然就是一堆看衰聲浪,或是酸言酸語,光想就火大。

  「難不成我們要這樣秘密同居一輩子?!」

  「我不管,你在外面要繼續給我裝得憔悴一點,落魄一點,悲傷一點,不准給我大笑,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否則「已死」的「柯宥心」面子往哪裡擺?

  遠在彼方的雷光恆不由失笑扶額。「恬馨,你忘了一件事。」這個小魔女似乎已經全忘自己幹下的好事,還好意思一個勁兒的斥責他。

  「什麼事?」她停下嘰嘰咕咕的叮嚀。「你三不五時偷溜來公司,難道你真以為沒人會發現?」

  「啊!」有夠無言……結果是她害自己成了嫩小三。

  電話彼端登時蕩出男性沉醇的悅耳笑嗓,她很不淑女的坐在餐桌上,氣悶得吹動亂翹瀏海,有種無語問蒼天的fu。

  「別想這麼多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只要我們自己心中明白就好,我會盡快安排下去,你就等著再當一次雷太太。」

  「雷公太太嗎?」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今天午餐別再叫外送,李特助已經聯絡陳太太回來幫傭。」

  「好。」真沒用,他稍稍做出貼心之舉,她就感動得一塌糊塗。「雷光恆……」

  「嗯?」

  「我好想念我爸……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她悶著聲低問。

  「恬馨,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現在的情況並不合適。」聽出她聲嗓中的濃濃沮喪,他也為之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靈魂附體重生這種事,不管怎麼說,即便是最親的親人也不見得會信,知道她動了想跟柯父坦白實情的念頭後,他一直是反對的。

  「我知道你擔心我爸會以為我是瘋子,可是我總該試試看……你不也相信了我嗎?」

  「那是因為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愛你。」小小的話筒,驀地透來他毫無擾豫的堅定嗓音,更找不出一絲虛假成分,他是這麼的自然,這麼的引以為傲。

  儘管不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可她依然心跳驟亂,暖暖的甜蜜漲滿整個胸臆,連晃在半空中的腳趾都忍不住輕輕蜷起。她也是,好愛好愛他呵!

  從不知道兩人的愛情可以這般濃烈,只因為他們兩人同屬火,是一團烈焰,每次碰撞都會激起傷人的火花,卻在跨越生與死的界線之後,這兩團烈焰終於相熔合一,包容了彼此的尖銳與刺。

  「雷光恆,我想我會到死都愛著你。」忍不下心中激昂的情潮,她低垂眼眸,瞅著自己輕晃的小巧腳背,柔聲她傾訴。

  「那很好,因為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他的笑聲幽幽沉沉,卻是她百聽不膩的天籟。

  甜得可以釀成一缸蜜的對話持續到那頭傳來李特助的請示聲,兩人才百般不願,簡直就像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結束纏綿通話。

  踩著輕漂漂如飄浮在雲端的腳步,夏恬馨彎著甜蜜笑靨,彷彿捨不得似的,抱著電話一路晃到客廳,心思早插了一雙翅膀,飛到心愛男人的那端。

  不知賴在沙發上傻笑多久,直到確定他被公事纏住了,這幾個鐘頭應該不會再來電,她才戀戀不捨的放下電話。

  驀地,一陣鑰匙插進門孔的金屬摩擦聲,觸醒了傻笑未歇的夏恬馨。

  下意識以為是重新回鍋幫傭的陳太太,她不以為意的坐正嬌軀,螓首微撇,看向玄關處。

  出乎意料,來者不是記憶中體型高大豐滿的陳太太,而是……她的繼妹柯紫苓。

  對了,她真傻了不成?陳太太的備用鑰匙應該早交回來,怎麼可能拉自開門進屋……話說回來,紫芩又為什麼會有他們家的鑰匙?

  柯紫芩態度從容的入屋,眼底揚著得意的愉悅,卻在看見盤腿坐在沙發上的面熟女孩後,笑容徹底瓦解。

  「你是怎麼進來的?」柯紫苓激動的大叫,那種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眼前的人,真是她熟悉的紫苓嗎?一瞬間,夏恬馨覺得心情複雜,過去那些年的她,似乎都被某種假象蒙蔽了心眼。

  「這才是我想問你的。」甩開過去那些姊妹情深的溫馨畫面,她對紫苓的信任度,已在上回親耳聽見那些捏造出來的荒謬謊言後降至最低,甚至是完全負分。

  她是女人,當然看得出紫苓眼底對雷光恆的依戀,那大概就足以解釋她為何要捏造不實謊言抹黑柯宥心。

  即便是妹妹,她也不可能把心愛的男人拱手讓出,唯一的途徑就是勇敢宣戰。

  心思底定,她揚起清澈如水鏡的大眼,端出女主人的從容氣勢問道:「你為什麼會有這裡的鑰匙?」

  看見她眼底流轉的自信燦光,柯紫苓一征,以為自己看見了死去的柯宥心,但這個可笑的念頭很快就被拋開。

  柯宥心已經死了!就算她曾經再怎麼光彩奪目,燦爛得光芒四溢,如今都已經成了埋在她底下的一具腐爛屍體!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阻撓她與雷光恆相愛!

  柯紫苓揚高繪著細緻妝容的臉蛋,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巨大的蟲子,充滿鄙夷和不屑。

  「再過不久,我就是這裡的女主人,當然會有房子鑰匙。倒是你,我知道你千方百計想爬上光恆的床……」妒恨的目光覽過她引人遐思的穿著,當下又添了一抹陰狠。「或許你成功了,但我可以告訴你,那只是一時的發洩,因為光恆終究會成為我的丈夫。」

  夏恬馨啼笑皆非。「你憑什麼如此肯定?」就在二十分鐘前,雷光恆才在電話中向她「二次求婚」呢。

  「告訴你也無所謂,光恆之前的妻子是我姊姊,不過她半年前已經車禍死了,基於自責的心理因素,光恆一直無法走出這個陰影,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唯獨允許我靠近他,甚至陪他吃飯……」

  「可是我怎麼看,都只是你一相情願的粘著他。」夏恬馨淡淡的提醒她已將事實過度美化,甚至粉飾成她自己想像中的情景。

  一股被戳破美好幻景的羞惱湧上,柯紫苓氣得臉色漲成紫紅,表情像是想撕了她似的狠毒,那模樣完全無法與她往日害羞靦腆的形象連上邊。

  「你懂什麼!你只是個臨時被他找來發洩的妓女,你現在就給我滾!」

  「應該離開的人是你。」穩住心緒,夏恬馨冷冷做出回應,內心依然震撼,與繼妹同住一個屋簷下長達十多年,她竟然不曾見過這樣異常偏執的柯紫芩。

  「賤人!」柯紫芩怒火沖腦,毫無預警的上前扯住她髮絲。

  「柯紫苓你給我放手!」

  「閉嘴!你沒資格喊我名宇!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妓女,別以為上過幾次雷光恆的床就代表什麼,從哪裡來就給我滾回哪裡去!」歇斯底里的尖叫劃破空氣,柯紫苓幾乎是瘋了似的扯弄著她,一手捏緊了她單薄的肩頭,一手緊緊揪住她及肩往內包覆的栗色柔絲。

  劇烈的揪扯讓她頭皮發疼,眼淚隨即溢出眼角,真不敢相信,紫苓居然會這麼粗暴,難道她真愛光恆愛到瘋狂?

  「柯紫苓,我叫你放手!」重生的新身軀嬌小柔弱,夏恬馨根本敵不過柯紫苓腎上腺激素竄升後的駭人力道。柯紫苓幾乎是整個人壓坐在她身上,一手甚至緊掐著她的細頸,一手猛扯她頭皮,眼中透出凌厲的恨意。

  「賤人!賤人!」柯紫苓不停咒罵,表情異常猙獰,精神狀態明顯出了問題。

  「之前有一個柯宥心還不夠,雷光恆怎麼可以找上你這樣的妓女!我要殺了你,讓你跟柯宥心一起埋在地底腐爛作伴!」天啊!紫苓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場山谷車禍並非偶然,而是事先安排好的預謀殺人?

  倏忽,她腦海浮現許多零碎片段……半年前,那場奪走她一切的可怕車禍當晚,她接到紫苓的求救電話,她說自己被朋友惡作劇,帶到山裡扔著不管,聽完之後,她即刻前往那座偏僻的荒山……

  又一個片段如閃電遇竄過腦海!

  就在車禍發生的前一天,她心愛的紅色minicooper才剛從車廠送修回來,那家車廠還是經由紫苓介紹的……

  有太多太多的疑點一直擺在那裡等待挖掘,可是先前的她,剛經歷一場混亂的身份認同,加上重生後必須面對的難關太複雜,又搖擺在究竟該不該繼續柯宥心原有的人生,這些種種因素,使她忘了該追究促成這一切悲劇的主因,更忘了一個殘酷的可能性──

  加害於你的人,往往是身邊最親的人!

  「放……放開我……」被掐緊了頸端,夏恬馨瞳孔緊縮,呼吸急促如氣喘病發。

  「去死!敢跟我搶雷光恆的人都該死!」柯紫苓聾起詭毒的笑容,不斷她施加壓力,像是打定主意置她於死她。

  叮咚!

  門鈴聲驟然響起,柯紫苓如夢初醒的驚跳一下,掐緊的雙手也下意識鬆了幾分力道。

  見機不可失,夏恬馨猝然奮力推開她,翻身爬下沙發,卻因為呼吸困難而視線模糊,只能趴在她板上猛咳嗽,大口吸入活氧。

  一定是陳太太來了……她必需求救……不!她應該先報警……還是應該先通知光恆……

  匡!

  一個沉重的鈍器敲上她後腦,她連求救的呼喊都來不及發出,黑暗籠罩所有視線,她的額頭叩上地毯,隨即失去意識。


  靈魂彷彿熟浮在半空中,意識陷入一片混沌,直到後腦劇烈的疼痛刺醒了她,她才逐漸恢復知覺,慢慢撐開沉重的眼皮。

  匡!視線一睜亮,她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全身發抖。

  又是那座山谷……讓她跌得粉身碎骨,毀去她一切的山谷……

  咬住顫抖的下唇,她強迫自己鎮定,想握緊雙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看清現狀,她被扔在一輛車上,就像半年前的那晚,她獨自一人駕車遊蕩在這空寂幽冷的山谷,傻傻地按著繼妹的詭計前進,自尋死路的墜落……

  驀地閉緊雙眸,她發現自己已經被恐懼綁架,害怕得無法冷靜思考,死亡的陰影再次盤旋在上空,宛若嗜死屍的禿壚,她不要再經歷一次生與死的煎熬,更不要再離開最愛的男人……

  驟然,一陣爭執聲引開了她對死亡的恐懼。

  「紫苓,你不能這樣做!這太危險了,你會替自己招來麻煩!」

  是繼母的聲音。夏恬馨將臉貼近車窗,就著微弱的星光看向車外,發現鄧雅蓉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她和柯紫笨似乎起了
爭吵。
    「媽,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雷光恆寧願要這個來路不明的賤人,也不要我!我必須把她處理掉,就像我們之前做的那樣,我們可以做得天衣無縫!」

  這席話,像蝕骨的劇毒,流流淌過她全身,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所有知覺都麻木了……柯宥心的死,原來真是被設計的,是被長久以來她一直無比信任的繼母和繼妹聯手害死的!老天!這是怎樣惡俗又狗血的劇碼,卻血淋淋地出現在她人生中,甚至終結了她美麗的生命。

  「紫苓,這次我們沒有縝密計畫,也沒做好後續的規畫,不能這麼草率就動手……況且,這個女人不是柯宥心,她對雷光恆沒有太大的影響力,充其量只是一時發洩的對象,男人都會有慾望,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想動手。」

  顯然鄧雅蓉的良知尚未完全泯滅,又或者她認為冒失行事太危險,沒法做得跟上回一樣漂亮,因此才會百般勸阻。

  是呀,她們兩母女上回那次確實做得十分漂亮,就連柯宥心本人都沒懷疑過她們,還傻傻的把她們當作親密家人思念。

  「沒有人知道我有房子的備份鑰匙,我也沒開門讓陳太太進來,她以為當時家中都沒人,所以不會有人發現是我帶走她。」

  柯紫苓似是鐵了心要處理掉夏恬馨,無論鄧雅蓉怎麼阻止都無法動搖她。

  「紫苓,你就聽媽的話一次,媽不是不幫你,而是擔心你這次會讓自己捲入危險。上回宥心車禍的事,可以完全推給導航系統出錯,可是這回不可能再這樣做,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不!」柯紫苓固執拒絕。

  「紫苓……」鄧雅蓉急了,試著抓住女兒僵硬的雙肩,卻被她用力揮開。

  「不幫我就算了!我可以自己解決她,反正她不是柯宥心,警方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

  「不行!你不能讓這女孩在同樣的山谷墜車,事隔不過半年,到時候警方一定會起疑心,我們就算要動手,也不能在這裡!」眼看勸阻無效,擔心犯罪事跡曝光的鄧雅蓉只好轉而勸柯紫苓,別讓同一座山谷成了這女孩的葬身之所。

  「那不然呢?」柯紫苓焦急的問。

  「我們先把她帶到別的她方,再找找看何處有隱蔽少人的山區。」鄧雅蓉建議道。

  思索片刻,似乎也覺得母親說的話有道理,柯紫苓點頭同意。擔心情緒不穩的女兒會在路上出岔子,鄧雅蓉提議兩人交換駕駛。

  察覺到有人影靠近,後車座上,雙手雙腳被縛困的夏恬馨立刻臥倒下來,閉緊雙眼繼續喬裝昏迷。

  鄧雅蓉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攀,小心翼翼的切換角度,將已經超出車道的輪胎轉正,再倒車回轉,一路平穩的開下陡崎曲折的山路。

  因為擔心情緒不德的柯紫苓會出事,鄧雅蓉一開始就刻意減慢車速,讓柯紫苓的車駕駛在自己前頭,這樣她才能一路緊叮著女兒的車影下山。

  「柯宥心喊了你十幾年的媽,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難道你對她真一點母女情分也沒有?」一聲幽怨且心灰意冷的質問驀然劈入耳內,正專心駕駛的鄧雅蓉打了個激靈,心頭更是猛地一突。

  煞車突兀的重重一踩,紅色奧迪停在下山路段的半山腰,鄧雅蓉忽然全身起了一陣寒顫,刺骨涼意更是直竄腦門。鄧雅蓉撇頭看向後座,眼中全是警戒。

  「你是誰?」這聲音並不是宥心,但是說話語調卻像極了她,教人不寒而慄。

  夏恬馨輕扭動身子,慢慢從斜躺的姿勢坐正起身,年輕稚嫩的容貌上,卻長著一雙彷彿能洞悉析有的透徹大眼。

  不!那眼神……竟也像極了宥心!

  緊握方向盤的雙手不受抑制她發顫,鄧雅蓉發現自己居然不敢對上後座女孩的幽冷目光。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宥心的事?」鄧雅蓉連聲音都明顯發抖。「你為什麼要模仿宥心說話的口氣?」

  「我沒有模仿她。」夏恬馨冷怨地瞪住她,嘴角甚是譏諷的輕輕勾起。「我何必模仿她,我本來就是柯宥心。」

  鄧雅蓉渾身打顫,為了擺脫這股強大懼意,她突然拉尖了嗓音,加重音量生氣怒喊:「胡說八道!你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模樣,你哪裡像宥心了?紫苓跟我說過,你不知道耍了什麼詭計,還讓光恆把你當作宥心,你別以為同樣的伎倆可以騙倒我,我是柯宥心的繼母,從她十歲的時候我就看著她長大,所以節省你的力氣吧!

  「是呀,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夏恬馨瞬也不瞬的冷叮繼母,普日那個溫柔慈祥的母親形象在這刻已完全崩毀,她只怪自己蠢,居然遲至此時才發現這兩母女對她包藏禍心。

  「我喊了你這麼多年的媽,你為什麼要害我?十歲那年你帶著紫苓搬進家裡,我沒有反對,也沒在爸爸面前說過你的不是,我很努力的接納你和紫苓,把你當作自己的母親一樣對待,我甚至比紫苓更關心你,你卻用害死我來回報我對你付出的親情?」

  鄧雅蓉唇齒打顫,雙眼無比驚恐的瞪大,打直的後背滑過一道冷汗。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女孩給她的感覺會跟宥心這麼像?就好像是……宥心附身在這個女孩身上……不可能!世上怎可能會有這種荒謬的事!

  望著繼母慘青的面色,驚恐懷疑的眼神,夏恬馨卻冷冷的笑了:「都說了自己生的孩子就算換了個容貌和身體,縱然化成灰也認得,這句話或許誇張了點,但似乎也可從中看出人性。就算我真的把你當成媽,但你終究不是生下我的母親,也難怪你會打死不相信我已經重生。」

  重生……

  聽見這句前所未聞的異詞,鄧雅蓉傻住,望著夏恬馨久久擠不出半點聲音,道到巨大如黑洞的恐懼與愧疚吞蝕意識,她才顫抖著哭出聲……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7 AM

第九章

  「該死!這些人的腦袋都長去哪裡了!」

  一聲暴躁的巨吼從獨棟豪墅轟出來,李特助和律師全都震嚇得臉色泛青,一旁被上級指示過來全程協助的社區員警更是頻頻吞嚥唾沫。

  雷光恆這男人超誇張,一聽到小女友憑空消失,也不過失聯一天就開始暴跳如雷,不僅報了警,還私下僱用徵信社和專業保鏢出動搜尋。

  拜託!聽說那個小女友今年才十八歲,這年紀的女孩玩心重,又沒定性,說不定在哪間便利商店被男生搭訕,一同去了哪邊廝混玩耍……

  「這些混帳飯捅!」雷光恆將電話狠狠摔上,手中的長煙早已燃至最末一截,煙已燙上手背也渾然未覺。

  「雷先生,你不必太緊張,也許她只是跑去哪裡玩得忘了時間,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小員警的話未竟,隨即被李特助一個驚恐怒瞪打斷,正在此時,大門突被推開,身形高大豐滿的陳太太急慌慌趕來。

  雷光恆立刻站起身,一身暴戾氣息帶給人沉重壓力,在場眾人無不下意識默默嚥了口口水,並且有志一同她往後退了幾步。

  陳太太喘著氣說:「雷先生,我接到李特助的電話就立刻趕過來……」

  雷光恆冷問:「你說你是在十一點半左右過來,但是按門鈴卻沒人回應?」

  陳太太點頭確認。「沒錯,差不多就是十一點半。當時我覺得很納悶,所以按了總共三次門鈴,也透過對講機報出姓名,但等了大約十分鐘就是沒回應。」

  律師忽道:「會不會是在跟雷先生通完電話之後,夏小姐臨時有事出門,但因為離開得太倉卒,來不及通知雷先生?」

  「不可能!」雷光恆暴躁駁斥。「她不可能不告而別,絕對不可能!」

  「陳太太,在門外等待的這十分鐘之內,你都沒聽見屋內有什麼異狀?」為免炮火繼續蔓延,李特助趕緊將話題兜回正題。

  經此一問,陳太太皺眉尋思,眾人屏息以待。「沒有。」很快地,陳太太這聲回答吹熄了眾人心中的希望火苗。

  「shit!」雷光恆重捶了一記桌面,眾人心頭為之驚跳。

  鈴鈴鈴……電話鈴聲猝響,雷光恆劍眉擰緊,毫不擾豫地伸手接起。

  「雷先生……」來電的人是他僱用的徵信社員工。

  雷光恆懸提的一顆心深深下沉,那種生命完全被構空的荒蕪感,再度殘忍的包圍了他。

  他不敢相信,今天中午兩人才通過電話,甜蜜結束通訊,為何到了傍晚,她就像翩然飛離的脫籠鳥兒,再也尋不見芳蹤。

  這一回,他可以很肯定,兩人沒有任何爭執,更沒有誤會,她手邊也沒有任何代步的交通工具,她不可能走遠……

  該死!偏偏調閱門口的監視器時,才發現已經故障多日,保全系統又沒有觸發警鈴的痕跡,她竟就這樣憑空消失!他已經失去了宥心,絕對不能再失去恬馨!

  她是他的全部,是他生命中的唯一,更是他的靈魂另一半,如果再一次……再一次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或許能。

  只是活得像一具會呼吸的屍體,終日排徊在生與死的交界,盼望著自己早日死去,在另一世界與她相見。

  鈴鈴鈴……電話鈴聲再次刺耳大響。

  滿懷的希望落空過太多回,一顆心已沉到最絕望的深淵,雷光恆目光空洞的接起電話,也不待對方開口,噪調森寒的怒斥。

  「如果不是已經確定找到她,就別再打給我!」他已經受夠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對話,也受夠了這群花大錢僱用,卻總是只能回報他壞消息的飯桶!

  「……光恆。」一道微弱卻不容錯認的嬌細嗓音幽幽蕩來。

  心臟狠狠一抽,雷光恆陡然握緊了話簡,力道之大幾乎快捏碎外殼,他的呼吸在喘動,血液在體內奔流。

  「光恆……是我……」問著聲,她在那頭低啜,彷彿已經被全世界遺棄,脆弱的哭聲充滿了自我悲憐的意味。

  「恬馨,你在哪裡?」啞透的嗓音在顫抖,他必須立即見到她,親眼確認她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

  該不會……這是一通來自另一世界的電話,她特她來告訴他,她又要離開他,再次撤出他的生命……這個不祥念頭如冰冷的刺刀插進胸口,琥珀色眼眸死死瞪著前方,這刻的他幾乎與死無異。

  直到話筒幽緩蕩來她細弱的哭嗓:「雷光恆……我想見你……現在……立刻……」

  「告訴我,你在哪裡?快點告訴我!」彷彿是困在死亡邊境,深受絕望折磨的一頭獸,他發出撕啞的低吼。

  「在山上……那座山谷……」

  當她以著破碎的濃重鼻音告知,他悚然豎立起高大身軀,全身肌肉緊繃如鐵,刨骨的寒意絲絲鑽膚,凌遲著他的每個知覺。

  「你在那裡做什麼?!」他幾乎崩潰的怒亂,手中的話簡發出幾欲解體的碎裂聲。

  上天不能這樣對他!不可以!他願意用所有的時富、他的生命去換回她,誰都不能再從他身邊奪走她!她不會是一抹鬼魂……絕對不會的……

  「嗚……你快點過來……我好痛……好痛……」她一個嚴重哽咽,竟然失聲喊不出話。

  「恬馨?夏恬馨!」心臟赫然一靜,他整個人如被凍結,放聲焦急亂呀。

  嘟嘟──

  訊號倏然終止,他摔下話筒,撈起車鑰匙,推開圍繞在身旁的其他人,彷彿陷入瘋狂似的奪門而出。

  靜寂的夜,冷僻的荒涼山區,彎彎折折的爬坡小徑,像一條繞著山廓爬行的蛇,險峻的路況彷彿引領著造訪者一步步接近死亡。

  雷光恆駕駛著全藍色保時捷,心臟在空洞的胸口緩慢跳動,窗外的風聲如女妖咆哮,像是嘲笑他的無能。

  無能保護自己的女人,竟然放任她獨自一人去赴死亡的約。他永遠忘不了,到死的那日也忘不了。

  那天,當他被通知上山確認妻子的屍身,他獨自一人,渾渾噩噩的轉動方向盤,爬上陡峭難行的山坡路段,前方有霧無雨,但他的視線卻濕透,彷彿困進了再無放晴一日的綿綿雨季。

  眼中的雨,一直下,滿進了心底。

  她是他的陽光,失去她,黑色的絕望佔據了他,他的世界只剩下荒涼的空虛,生命中的溫暖與歡笑也一起隨她而逝。直到容納著柯宥心靈魂的夏恬馨出現,他被掏空的生命才又重新活過。但為何,此時此刻,他又是帶著比死更痛的絕望,開車走在同一條蜿蜒如毒蛇爬行的山道上。

  他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緊方向盤,他的心跳像故障的節拍器,時快時饅,琥珀色眼眸凝著深沉的痛意,直直瞪向前方道路。

  陰冷結結的雨季……又要開始了嗎?

  不,不會的!不管是上天,還是死神,他都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奪走!

  油門緊催,寶藍色保時捷在崎嶇山路上飆速前進,屢次險象環生,彷彿是在向死神挑釁。

  失去摯愛的山谷就在前方,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汗水滑過俊美的臉龐,苦日的陰影盤旋於心頭,他覺得胸口發悶,幾乎快窒息。隨著距離拉近,在熾高的車燈驅走濃密的黑暗,一團瑟瑟發抖的小人球逐漸佔滿他的視線。

  他目先劇烈一震,立刻踩下剎車,沒熄火便推開車門,跨開步伐的同時迅速脫下西裝。

  一站定在那團小人球面前,立刻將充滿他氣息的西裝革住她,失溫的心口也在將她嵌入懷內的那一刻,重新恢復跳動。

  感謝上天!她不是鬼魂,她的體溫還在,他能清楚聽見她的心跳聲,透過擁抱也能真實感覺到她的脈搏起伏。

  鼻尖一澀,他閉緊了溫熱的雙眸,不斷鎖緊懷中發抖的人兒,下顎頂住她的髮心,他在心底不停感謝死神沒再奪走她。

  「雷光恆……嗚……」她揪緊了他的衣襟,冰冷的嬌軀緊偎他,嗓音已經哭至沙啞變調。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敏銳的發現到,當他的大掌輕捧住她後腦時,她痛得瑟縮了一下,放輕手勁一摸,才發現她的後腦微腫。

  「嗚……我好痛……」她將眼淚全往他真絲襯衫上抹,一雙手緊緊圈擁他瘦削結實的腰桿,彷彿世上只剩他這處可依靠──不,不是彷彿,而是她真的只剩下他了。

  「哪裡受了傷?」他想推開她,檢查她身上何處有傷口,但是她不允,兀自抱得更緊,像是要把自己全都揉入他胸膛,與他緊密合一。

  「嗚……沒有受傷……是心……好痛……」難以置信,置她於死她的人竟是身邊最親的家人,她痛哭失聲,小手握拳,輕叩自己心口,哭醜的瞼蛋在他眼中如是至美的一幅詩畫。

  聽完她的回復,確認她毫髮無傷後,他鬆了一口氣,目光在掠及她身後不過相隔幾步的幽黑山谷後,悚然生寒。

  強悍的雙臂猝然將她抱起,以著極快的速度回到車上。

  「你總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她將自己蜷成一團,蒼白的臉蛋埋進膝蓋內,他揉著她的肩頭,一手輕撥開她耳畔的髮絲。

  她搖搖頭,抬眼央求他。「我們回家……我想回家。」

  撫摸她被山風吹得冰冷的芙頰,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溫柔輕吻,沒多說什麼,開車遠離這座帶給他們無盡惡夢的山谷。

  趕走了閒雜人等,雷光恆抱著蜷在他胸懷裡哭至昏睡的夏恬馨,放緩腳步走入主臥房,將她慢慢卸落在柔軟大床。

  驚覺身上的溫暖正要抽走,她猛她睜開雙眼,細瘦的雙手立刻抱緊他的脖子。

  「光恆!」她大喊他名宇,大眼被淚霧浸濕,宛若彷徨無助的小鹿。

  「我在這裡。」他吻著她的臉頗,嘴角嘗透了眼淚的鹹味,繼而心疼的封住她抿緊的眉。

  溫柔的,纏綿的,細膩的,他給了她一記無比珍惜的親吻。

  恐懼惶然的心慢慢降落,她在他的吻裡獲得重生,那些撕裂她的黑暗與絕望逐漸遠離。

  一如從前,他是她的光,總是帶給她溫媛的光芒……他是她生命中永恆的光。

  捧著她平靜下來的小臉,他不厭倦的親吻她,吻她的額心,吻她沾濕的睫毛,吻她紅通通的鼻尖,最後又回到她甜美的軟唇。

  直到確定她的淚水完全止住,他才在她身邊側躺而下,她立刻翻身抱緊他,臉蛋貼上他心口,靜靜聆聽他劇烈的心跳聲。

  「是紫芩……和我繼母做的。」緊緊相擁片刻,她忽爾從他懷內仰高嬌顏,眼底盛滿了心碎的流光。

  「她們做了什麼?」他聞言先是一怔,儘管已與某件事自動做了連結,但不想在聽她親口證實之前妄下斷論。

  「她們……一起聯手預謀……殺了我。」垂下再度泛熱的眼眸,她咬了咬沒有血色的眉辮,淚珠凝結在眼角。

  雷光恆一僵,憤怒的惡火即刻在體內延燒,他想翻身下床,卻被她抱得死緊。

  「恬馨,讓開。」不敢動手推她,他怕自己在盛怒之中會不小心傷了她,只能咬牙命令。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想去毀了她們,替我報仇……我都知道。」她哽咽,表情動容,豆大的眼淚滴落在他胸膛,飄濕了村衫,卻更像是流往他心底。

   「我要殺了她們!」他失控怒吼,俊美臉龐殘忍得宛若地獄使者,憤怒的雙眼透出滅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瘋狂。

  「我差點又要被紫苓殺了。」為了轉移他的注意才,她急急說道,卻看見他俊臉瞬間慘白,眼底的怒大越發熾烈,趕緊又說:「是我媽……不對,是繼母放了我。」

  他目光陰沉,隱忍著滿腔快炸開的怒意,聽她繼續往下說。

  伸出小手撫摸他的頗,她幽幽她說:「紫苓偷偷打了一支我們家的鑰匙,今天中午她闖進我們家,看見我之後就情緒失控,掐住我的脖子不放……後來門鈴響了,我猜應該是陳太太來了,我趁她分心的時候推開她,可是卻被她用煙灰缸砸暈了。」

  另一手摸摸自己還腫痛的後腦,她給了臉色凝重的他一個不要緊的淺笑,要他別擔心。

  「後來我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人在紫苓的車上,她又想故技重施,把我弄進山谷處理掉,繼母擔心她這次會東窗事發,一直勸她別這樣做,要她先把我帶到別的她方再從長計議……」

  突來的一個擁抱中斷了她的聲音,他雙臂一緊,將她箝在懷裡。難怪她會崩潰大哭,親耳聽見自己的親人計劃著要怎麼殺害她,當時的她心中有多恐懼絕望啊!

  他恨自己當時無法在她身邊,使她免於這種殘忍的折磨,他真恨自己!彷彿洞悉了他的想法,她抬起柔荑,撫平他眉間皺突的川痕,輕輕在他唇上一吻。

  「我沒事……哭過之後,我已經放下過去的一切了。」那些似真似假的親情,都在她的眼淚中拋去了。

  今後,她是真的,徹底的重生,不再留戀與柯宥心相關的一切。

  當然,捨去的那些,並不包含對他的愛──這是至死都不會遺忘,更不會停止的。

  「後來,她們交換駕駛,繼母改開紫苓的車,我也才有機會跟她說話,讓她知道柯宥心還沒如她們所願的死透,也讓她知道我就是柯宥心。」

  「你這個傻瓜!你這樣自曝身份,只會讓她們更千方百計想解決你!」他焦灼的感斥。

  「我知道……但當時的我就是氣不過,我太痛苦,太傷心了,只想用原本的身份質問她?為什麼她和紫苓要這樣對我。」她抿抿唇,眼底浮動哀傷他穩下情緒,以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有她和柯宥心才會知道的事情,繼母才終於相信我沒說謊。」頓了幾秒,她說:「你絕對不敢相信她做了什麼。」

  「什麼?」他陰沉著臉問。倘若鄧雅蓉敢傷害她,他一定要讓鄧雅蓉償還千萬倍!

  「她幫我鬆綁,還對我下跪叩頭……她哭得好慘,一直不停的求我原諒她和紫芩。她說,紫苓因為從小好勝心太強,一直在暗裡跟我比較,加上我父親總覺得虧欠我,對我自然比較好,紫苓內心很不服氣……還有……」

  她將事情前後大概交代一遍,包括她執意留在山上,並要繼母把手機留給她,好讓她可以打電話回家等等。

  「再來呢?」勾起她逐漸低垂的下巴,他堅持要把事情原委聽個詳盡。

  「紫苓……是因為太愛你,想得到你,才會動了把我殺害的念頭。」

  果然,當她一說完這個最關鍵的殺人動機,他整張臉都變了,眼中的暴怒逐漸被嚴厲的自我苛責取代。他坐起身,雙拳握得死緊,指節泛著青白。

  竟然是他!害死她的主因,居然是他!天啊!他怎能原驚自己……

  「光恆,我愛你。」就在他痛恨自己之際,她投入他胸懷,雙手抱緊了他僵硬的背肌。

  「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是紫苓的精神狀態已經出了問題,繼母告訴我,紫苓一直有在看心理醫生,她已經瀕臨精神失常,只是繼母不願看她真的瘋狂,才會幫著她一起計劃害我。」

  「因為想得到我,所以柯紫苓殺了你!老天!從頭到尾最該死的人應該是我!是我!」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賴在他頸窩,雙手雖柔軟,卻是鐵般堅韌地緊緊摟住他。「你聽好,我愛你,所以如果你該死,那愛你的我也該死。」

  「宥心……」他沉痛的啞了嗓,強壯的臂膀反手環緊她。

  「錯了,是恬馨。」吸吸紅透的鼻頭,她抬起蜂首,吻吻他弧度漂亮的下顎。

  「從今以後,我就是沒有過去包袱的夏恬馨,一個只記得最愛的人是你的十八歲女孩,夏恬馨。」

  「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美麗的琥珀色眼眸湧上熱氣,他紅了眼眶,將俊臉埋入她發側,汲取她的柔香,真切感受她的存在。

  「你不會失去我,永遠不會。」她偎著他,細碎的吻落在他頰側。

  靜靜的擁抱,感受著彼此的脈動與體溫,這一刻無須言語,他們就這樣抱著對方,千年不倦似的凝望彼此。

  一遍又一遍,向對方訴說自己的愛,聲音啞透之後,才以纏綿的吻代替訴不盡的愛語。

  時間無聲息她滑過,夜慕掀起,雲後的淡金晨光灑入房內,散落滿她的悲傷彷彿也在曦光中緩緩蒸發。

  在溫暖的陽先照拂中,他們和著彼此的呼吸心跳,閉上流過太多心碎淚水的雙眸,在彼此的懷抱中入睡。

  半年後──

  「雷混蛋……你看你幹的好事!都是你害的!」

  隨著一聲嬌斥,夏恬馨毫不客氣她推門而入,也不管李特助也在辦公室,將抱在懷中的八卦週刊全扔上桌。

  李特助尷尬的望向後者隨即淡談瞟來一記眼神,李特助立刻心領神會的退下,內心不忘OS一下。

  總裁這個新娶不久的嫩妻……真的很大膽,火爆個性也不輸總裁,這種烈火性子跟一年多前已逝的前任總裁夫人還真像。

  唉,人心思變啊!

  想當初他們家總裁因為喪妻之痛,整個人宛若行屍走肉,深情之程度,連他這個大男人都分之動容。

  誰知,前任總裁夫人去世半年後,總裁就秘養了新任的嫩妻,還老是公私不分的在辦公室……咳咳,總之就是尺度很超過的恩愛行徑。

  感歎啊!可憐的前任總裁夫人……

  關上門之前,飛快瞄了一眼新任的總裁嫩妻,李特助再次默默歎了口氣。

  「都是你!我就說不要這麼早結婚!結果現在大家都說我是心機女,還說你花心沒人性,才一年多就忘了自己的元配,有夠冤的!」夏恬馨氣得想咬他,反被他拉入懷裡深吻。

  「甜心,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活力的孕婦。」他戲謔的問聲低笑,卻再次挑起她方興未艾的滔滔怒焰。

  沒錯,就是因為感情好過頭,兩人愛語綿綿之後,就是情火滾滾,沒多久就搞出一條人命,雷光恆才會不顧她反對,執意舉行婚札,讓她再一次當上雷太太。

  「放輕鬆,可別氣著了寶寶。」雷光恆撫著她還未明顯隆起的小腹。

  「討厭!現在大家都在討伐我們,你都不覺得很冤枉嗎?」她哀怨的瞟他。

  「無所謂,日子久了,他們便會轉移目標。」

  「可是這樣柯宥心也太可憐了……」她咕噥。

  「是誰跟我說,從今以後不會再留戀過去的身份?」他揚動一道眉,頗是懷疑地噙笑斜睨。

  「不留戀,也要顧全面子吧。」她嘰嘰咕咕的埋怨。

  「心情平靜一點了嗎?」修長的手指順過她已留長的髮,他垂看眸,眼底的眷戀濃如蜜,將她每一分秒的模樣都貪婪覽盡,深深烙印在心頭。

  她微征,然後輕嗯一聲,低下柔美的眉眼,纖手卷弄起他的領帶。

  聽說上個月初,柯紫苓因為精神崩潰,終於被柯家人強迫送醫,如今人已住進精神療養院深入治療。

  前兩天,雷光恆帶她去見過柯旻雄……她「前世」的父親,柯旻雄似乎也知道了柯宥心的死因,對鄧雅蓉母女很痛心,但是礙於親情天性,終究做不到大義滅親這種程度,只好送她進精神療養院,讓她以這種方式懺悔。

  至於鄧雅蓉,她想,父親這輩子是不可能原諒了。

  面對昔日女兒再生這件事,柯旻雄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用餐席間經常歎息,說了些宥心沒福分這類的話。

  「我想,這對紫苓來說,就是最大的懲罰了。」打住繼續回溯那晚情景的思緒,她幽幽地做了總結。

  「別再想了,都過去了。」吻吻她的額角,他貼在她耳呼柔聲安撫。

  「嗯……」她乖順的貼靠在他胸膛,享受看他溫存的蜜吻,像只慵懶的小貓。

  落地窗外的陽光如此明媚,一如他們眼底的燦爛光芒。

  他們之間偶有口角,依然會爭吵,個性依舊烈如火,但是歷經死生之別的折磨,他們確立了彼此在自己生命中,是永不可失去的一部分。她的重生,亦是他的,彷彿重新活過的他,懂得自己這一生最想守護的,是她,他永遠的摯愛。

  ──本書完──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6-2 12:58 AM

後記喬寧

  嗨,很高興又和大家見面了。

  促成我寫這個故事的動機是一篇折聞,而且跟這個故事其實沒有很直接的關聯,那篇新聞是關於謝鋒謝霆鋒這位男星,他自己設立了一個特效公司,成了年輕總裁,然後到香港大學演講的畫面。

  撇開喜不喜歡這位男星,那時候在電視上看新聞拍攝他穿西裝演講的模樣,腦中立刻就和言情小說中的年輕男總裁連上線,看得好興奮!

  很奇妙的,這個故事就在腦中成形。

  故事開頭中,男主角到學校演講,就是取材自這個真實新聞。至於女主角的重生,不瞞大家,相信看完楔子以及知名昂貴小車的牌子後,應該很容易就會和數年前車禍亡逝的女星連在一起。

  其實女主角的重生設定也是一種神奇的聯想,這兩年來,看到女星林依晨演出多部偶像劇大紅大紫,更獲得金鐘獎肯定,我就會想起當年跟她差不多時間出道的許瑋倫。

  當年我和朋友都很看好這兩位女星,覺得兩人各有各的美麗,也很剛好,最近新聞提起許瑋倫的五年冥誕,而且是在我創作近尾聲的時候,這種巧合讓我感到不可思議,心中多少也有點毛毛的。

  但是許瑋倫的離開真的很可惜,然後我就會想,假如她沒死呢?她重生到一個平凡的女生身上,那她還有機會過原本的人生嗎?換了一個身體,人的表情和神韻會跟看改變嗎?種種的疑問,促成這本故事的女主角設定。

  愛情是很可貴的事情,很多世間的磨難,還有生死的煎熬,都可以因為愛情而使人堅持下去。我想不管是誰,對愛情都有一份渴求,沒有人是真正不需要愛情就能獨自存活。

  這個故事的形成動機比較雜,但是架構與內容保證不雜亂。(笑)

  我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尤其是創作到後頭,揣摩季男主角開車上山認屍的那段,還不小心偷偷掉了幾滴淚水。(羞)

  活著不簡單,但死亡就是從此分別,永不能再見,再多的悔恨也於事無補,如果真愛那個人,就好好把握每一分秒相聚的時間,這就是這個故事想傳達給大家的感覺。

  希望大家也會喜歡這個故事!

  親愛的大家,下回見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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